第 5 章
“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你们下一步是不是要罢工了?再下一步是不是要造反了?”
伯源愤怒地拍裂了他的书桌,伴随着细细的“咔”声,厚重的桌面像干涸的土地一样掰成好几块,桌腿还支撑着,勉强把它们维系在一个平面上。
雅宁在旁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书桌,欣赏着伯源的下属们噤若寒蝉的样子,这场好戏已经上演了半个小时,而这些办事不利的吸血鬼每五分钟就会多出一项新的罪名。
“你们拿着比别人更高的俸禄,就应该承担更多。一遇到困难就溃不成军,完全没有互相配合的态度,这次来了一个始祖,你们还可以推卸责任。下次如果几个普通吸血鬼用同样的方式把你们逐个击破,你们打算怎么办?你们反思了吗?
“尤其是你,陆轲,过去这三百年你长了脑子吗?你跟我说你在训练他们,你在调整架构,这就是你的成果?再这样下去,我的地盘岂不是像个筛子一样,谁都可以来踩两脚?
“你们每个人都回去给我好好想想接下来要如何端正态度,查漏补缺!三天之内,交一份检查和一份方案上来。”
伯源不想让他的桌子崩开,用文件和镇纸堆出一座小山,于是把剩余的怒火一股脑发射到了自己的下属那里。看着他们低眉顺眼的样子,他心里一点也不觉得舒服,反而更憋得慌。
雅宁觉得自己看够了,就起身过去贴住伯源,象征性地拍拍他的肩膀给他顺气,然后侧过头对众吸血鬼吩咐:“还不快滚!”
书房的门被贴心地轻轻关上。雅宁慢慢地抚摸着伯源的胸膛,向他建议:“不想这些了,这几天好好放松一下,别为了下面人气坏了身子。他们当然有各自的缺点,都要靠你的领导才能办成事。这次我们觉醒也就是这几年的事,让他们适应一下新生活就行了。”
伯源出了粗重的一口气,然后把雅宁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摩挲了一会,和她一起走向餐厅。每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总是格外渴望鲜血和酒精,而尽责的管家也会提前安排好厨房取最新鲜的人血,以让他们的首领获得一些放松。
雅宁喜欢坐在旁边看伯源痛饮。有时他过分激动,把鲜血大颗大颗地滴在衣领上,雅宁就会觉得他十分性感,把他推进卧室,然后让管家把食物也移过去。
虽然房间很多,但雅宁和伯源还是遵照着某种传统睡在一个卧室里。雅宁喜欢盯着房顶上镜子里面的自己,真美啊,她想着。在枕头上凌乱的发丝也真美,被冲撞得微微起伏的身体也真美,各种姿势形成的曲线也真美。
伯源是个很省心的男人,她只要偶尔嗯啊两声敷衍一下就可以。她想起一开始伯源总是很在意她为什么从来不露出表情失控的样子,也不会大声叫出来,那还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几乎要告诉他当然是因为那样不好看,但那时的他紧张到了真的会为此不高兴的地步,雅宁觉得很烦。
最后还是素玄帮了她这个小忙,不知从哪找来几个人,给她示范了一下各种弄出动静的方式。雅宁表演了几天,终于又获得了清静——好像伯源心里有某个进度条被拉满了,然后他就觉得自己完成了任务。他有时也会突然认为她看上去不够激动,然后雅宁就不得不再找回自己的演技,不过随着他夜间集邮行动的推进,他也渐渐对自己有了充分的自信,不再怀疑雅宁的表现是否反映自己的能力了。
以伯源的角度而言,进度条一说虽然有点奇怪,但也算是恰如其分。他并不贪恋别人给他的感觉,而是在乎自己对自己的感觉。他年轻的时候一度觉得战利品还不够多,那就说明自己还不是一个足够强的王,所以对自己是否的确征服了对方有点吹毛求疵。
但后来他变得更成熟了,只要人在自己的身下——不论是躺着还是跪着——只要资源都会按时出现在他手边,只要所到之处他听到的东西都让他满意,那一切都很好,他依然伟大。不是真的爱情、不够真心拜服,这些都是失败者在嫉妒得发狂时找来安慰自己的借口。王座是他的,财宝也是他的。
他们奇异地合拍,两个人都觉得自己完全掌握了对方,因此对日常生活中一些小小的纰漏并不在意,甚至表现出一种风雨同舟的夫妻姿态。就算偶有冲突,在打碎了一些家具、杀掉了一些当事人之后,他们总是能自然而然地重归于好。没有人知道这些冲突是否在他们之间制造了裂缝,这些裂缝又是否能够被修补,但出现在人前时,他们永远无懈可击。
伯源想要平复心情,带着人去周边城市狩猎,雅宁决定留在家里,素玄则回到庄园闭门不出。一时间,虞市的吸血鬼仿佛约好了一样沉寂下去,而人类们还在马不停蹄地工作。
为了继续掩盖吸血鬼的存在,杜全与其他警长商量过以后,以“抢劫团伙挟持人质,警方救出人质并抓获犯罪嫌疑人”为基准平息这次事件的余波。陈清河也因此非常顺利地从公司请到长假,去医院陪护被诊断出脑震荡的楠楠。梁乔每天都尽量挤出时间去看看女儿,但她实在忙得脚不沾地,有时直接睡在警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