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一世长安(1)
一拈,池中便有一朵足足丈余大小、赤色赤光的香妙莲花轻飘飘的飞了起来,落入宽厚的指尖当中时,已然化做了寻常棋子一般大小,赤色棋子置于棋盘之上,尊者未语先笑,“听闻你昨日作了幅山水图,拿出来赏赏。”
端坐于对面的尊者生得宝相庄严,眉目间似有笑意又淡若虚无,拈来一朵皎白莲花落子,微微侧首,语声慈蔼宽厚,“去将书案上的画取来。”
侍立在一侧的光头小童子合掌低头,“是,世尊。”
小童子去得快回得也快,小小的人儿跑得气喘吁吁还没忘了出家人该有的威仪,回话回得稳稳当当,“世尊,书案上的画卷不见了。”
宝相庄严的尊者似是有些惊讶,转而微微一笑,拈花落子,“唔,许是被风吹走了。”
小童子挠着光头往天上看,几只白鹤唱着佛音悠哉悠哉的飞了过去,上空的五彩流云轻轻拂动,风?梵境何时起过能吹走画的大风?
和眉笑目的尊者抬手指着对面点一点,出口的话语虽是嫌弃,笑音却很是畅怀,“你啊!又多管闲事。”
宝相庄严的尊者抬手自花雨里拈下一朵曼陀罗华,话语里也似带了笑意,“你这可冤枉我了,那是他们的因果,与我何干。”
和眉笑目的尊者随手招来片硕大的荷叶,荷叶着手时已化成一方蒲扇,一边往棋盘上指点着,一边笑哈哈道,“对对对,你有理,落子落子。”
……
神魔交界,众师兄三叩首方抬起头,便见前方上空金芒乍现,随之是师父携着十七现出身形!
师兄们心下一喜,实在是不敢相信师父竟是如此快便将十七救了出来,他们还以为,还以为,凶多吉少!
师兄们喜极而泣,急忙踉跄着起身去迎师父同十七,谁知还未及迈出一步便见十七狠狠的呕了口血,他们心中一凛,急声喊着,“十七!”慌忙跑上前。
……
悬浮于半空中的精妙画卷晕开一圈浅淡金茫,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自误入者离开画卷的那一瞬……
水沼泽的墨渊再不会记得那日午后,裹挟着幽淡桃花香的风,那个明媚如朝阳,灿然若娇花的小狐狸,眨着一双澄净明澈的眼,狡黠的同他道,“我名唤白浅!小字拾期!拾起的拾,期望的期,拾期!”
昆仑虚的墨渊亦不会再记得那个情动且迷乱的夜,他的小十七哭成了泪人,说心中有他,他的小十七含羞带怯,委委屈屈的说疼,他的小十七一声又一声的唤着他,将所有不为人知的美好尽数给了他。
……
跪了一地的天族将士亦心急得起了身,皆眼见着那诡异画卷不翼而飞也顾不上理会,只紧紧瞧着白浅上神呕了第一口血接着又是第二口,第三口,似要将血都呕尽了一般,直看得一众铮铮男儿皆红了眼眶!
他们当中有大半是七万年前随着司音上仙赴过若水一战的,当年便已是被司音上仙的果敢勇武所折服,自墨渊上神归来,又得知当年的司音上仙便是如今的白浅上神,且六百年前白浅上神又以一己之力再次封印了东皇钟,还为墨渊上神剜心取血足足七万年,他们对白浅上神更是由衷的钦佩与敬重,今日,今日又是白浅上神舍命护下了他们!眼看着白浅上神又呕了一口血,众将士急得堪堪迈出两步,随即默然跪了一地。
白浅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好像被风一吹便会飘走一般,此时倒是不觉得疼了,只是越来越冷,冷得像是坠进了寒潭,有一片温热一直贴在她脸上,她知道,那是师父的手。
耳边已听不到那些嘈杂的呼喊,只有一声又一声低沉的,好听的,“十七”,好像离得很远很远,又好像近得就贴在她耳边,她努力的睁开眼,看到师父缓缓的朝她走来,穿着一袭黄袍,对她淡淡笑着,鼻息间都是淡淡松香,清泠水露,特别好闻……
而后眼前的大殿变成了夭夭灼灼的粉霞,师父站在花海里,对她淡淡笑着,一身蓝袍,似夜空一样沉静,眼睛的温暖,比漫天星汉还要温柔……
而后桃花也散了,师父紧紧的拧着一双修长好看的眉,眼里红红的,蒙着水光,她看清了眼前的师父……
她费力的眨一下眼,应是不小心掉了眼泪,她觉出温热的指腹为她抹了一下眼尾。
她努力的牵起嘴角,想对师父笑一笑,定是又惹得师父担心了,真是不肖。
她用尽全部力气抬起手,想要摸摸师父的脸,想要顺一顺皱在一处的眉心,别皱眉啊,她不想看到他皱眉,皱眉不好看,师父还是笑着才好看。
她的手抬到半路便没了力气,还好师父握住了她的手,握着她的手贴在了他脸上。
她抿了抿唇,应是抿出了轻软的弧度,师父总是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从前她做坏事,总能被师父一抓一个准……
她试着努力的动了动手,想要为师父顺一顺眉心,却真的半点力气都没有了,眼前的师父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是要身归混沌了么?身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