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渡(4)
小狐狸来的翌日傍晚,墨渊便在院子里添了个小厨房,她身子需好好调理一番,一来方便每日煎药,二来也免得她辛苦的寻着小借口不敢去母神那用膳。
肃穆得近乎清冷的小院子腾起了一抹袅袅炊烟,清淡的水露气息里也添了香甜的烟火气。
厨房的小锅里煮着莲子羹,白浅坐在灶前卖力的添着火,许是这一下柴添得有些多,又是一股浓烟呛出来,她忙不迭随手幻出扇子扇一扇,抬手抹了把脸,这做饭当真是个辛苦的活计~
墨渊站在案边切着菜,侧目瞥一眼花了小脸的小狐狸,唇畔微弯,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扇子上,轻蹙了下眉,“这扇子……”
白浅抬起头看师父,见师父正瞧着她的扇子,她眨眨眼,笑眯眯的起身将扇子递给小师父看,唔,也不知道师父看到自己……唔,二十万年后炼制出来的法器会作何感想~
扇子方触及指尖,他便察觉到这扇子上的仙泽与他的仙泽极是相近,他缓缓摊开扇子,扇面上绘的竟是昆仑虚,且这画工与笔触亦是与他的手法极其相似,这扇子炼得极好,如今这四海八荒能炼出此等神器的,寥寥无几。他抬眼看向小狐狸,伸手抹去她颊边沾的一点灰,有些疑惑,有些惊叹,“你炼制的?”
白浅美滋滋的笑,笑得甜蜜又得意,“十七可没这个本事!这是……”话语一顿,狡黠的眨眨眼,“是一位故人赠与十七的……”深深的望着没有胡须的小师父,笑意也变得轻浅而深远,语气温柔又郑重,似是说给师父听,亦似是说给自己听,“很重要的故人。”
他看着她眼里熠熠的神采,默了一瞬,牵了下嘴角,手中折扇递还给她,复拈起小菜切着,他见她第一眼的时候,便觉得她是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
很重要的故人……
他是与他很像么?应是很像的吧,连气息和仙泽都如此相像,那扇面上绘的竟是昆仑虚,那人与昆仑虚可是有什么渊源……
她攥着扇子贴在鼻尖磕一磕,鼻息间尽是师父的气息,安心的轻舒一口气,又似有若无的轻叹了叹,抬眼看向年少的师父,唔,小师父怎地都没有夸夸自己二十万年后炼的这扇子呢~
她一边伸手去够师父正切着的叫不上名字的瓜想要往嘴里添,一边兴致勃勃的问,“师父觉着十七这扇子可好?”
他一直有些出神,见她伸手过来忙往后退了一下刀,刀锋不小心蹭到了指腹。
“啊!~”她惊呼一声,慌忙拽着洇出鲜红的手指头含进嘴里!
他蓦然心尖一缩,指尖也微微蜷了一下,下意识退着手欲挣脱,她抓着他的手却抓得更紧。
他蹙着眉,唇也抿得微紧,有些无措,有些慌乱,从小到大,从未如此不自在过……
她两只爪子抱着师父的手,口中含着散着腥甜的指尖,也有些无措,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这嘬伤口的法子是她在凡间历练时学来的,彼时她开了一间酒馆,雇了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做帮手,有一日那少年郎做饭时不小心划伤了手指,那小娘子便是这般给她的夫君嘬指头的,她当时还很惊奇的问那小娘子,为何伤了不上药呢?那小娘子便笑吟吟的与她解惑道,这般嘬一嘬比上药好得快,且一下子便能不疼了……
她怔怔的忽闪一下眼睛,隐约觉着好像哪里不大对,但眼下紧张着师父的手指头,便没顾得上多想,口中的腥甜越来越淡,她试着拿舌尖寻着那腥甜轻轻舔了舔,其实这到底该如何嘬,她当时问的并不仔细,现下也有些不知何做才好……
她抬眼看向师父,湿漉漉的眼睛眨一眨,说话时也没敢将手指头放出来,只含糊着,“还疼么?”
他趁着她不留神,忙拽回手背在身后,指尖握成了拳,心跳是前所未有的杂乱……
他喉头不自主的滚了一下,偏头看向一旁,不动声色的理顺气息,嗓音低得不似平常,“不疼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放心,瞧着小师父紧巴巴的皱着眉,更是不放心了,倾身便去够师父藏起来的手,师父却推开她,又攥上菜刀切菜了,她低头仔细瞅瞅搭在嫩白长瓜上的素白手指头,指尖已不再洇血了,只余一点小小的印记,她自责的抿了抿唇……
她来此至今已是第五日,除了头两日是师父给她带母神做的饭,这几日便都是师父亲手做饭给她吃,眼下还因着给她做饭伤了手,她便觉得更是过意不去,又很是心疼,于是抢下师父手里的菜刀,拉着师父的手便往外走,软着嗓子豪爽的道,“不做饭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被她拽着出门,回手灭了灶里的火,不禁无奈而笑,这毛毛躁躁的性子,当真没有半点上神该有的样子。
……
林间的泉溪淙淙流淌,时而迎面拂来清泠的和风,惬意得令人心旷神怡,若这和风里没有甜腻的枇杷香,应是会更怡人,墨渊如是想着……
他瞥一眼小狐狸身前堆得小山一样的枇杷,再看回剥枇杷的小狐狸,自胸襟里掏出帕子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