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梦
”
“痴人说梦,来日一念成空,亦是情理之中。”
曲十娘抬起手,长长的指甲上沾着零星干涸的血迹,映着她此刻苍白得非同寻常的脸庞,颇有些诡异之感。
舒鹤放下手,全神贯注地听着。
曲十娘盯着她手中的玉佩,一行清泪滑落脸颊:
“可我再见不着他了。他过得那般清苦,仍是犟着不肯低伏。”
“我去劝说,他却责我多管闲事。既是此生无缘,我便欲将他自心上剜了去,亦好就此了无念想。”
“我这才屡屡试图取你性命,却不曾想总有高人相护身侧……”
她哼笑着叹了口气:
“当真是与他昔年,如出一辙。”
易觉瑜听她谈起这些风花雪月的废话,不由得有些摸不着思绪,当即出言打断:
“曲十娘,你深夜不请自来,只为说些无关此情之往事?”
曲十娘白了他一眼,拂袖将一记暗力打了出去。
易觉瑜早有防备,抬掌挡下,却还是不由得后撤一步。
“先礼后兵,你究竟要做什么?”
他提起剑,上前一步:
“想要从她手中拿走任何东西,不过痴人说梦。若你执意如此,在下只当奉陪。”
出乎意料,曲十娘忽然跌倒在了地上,手脚蜷缩着颤抖,好似话本里妖魔一般。
天盟谷众人面面相觑,连易觉瑜都被她这无端的举动吓了一跳。
惟有晏竹听着异常动静,抬眸看去,低声喃喃道:
“失心疯症?”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一阵风便能吹散,旁人皆是听不甚清,似乎连舒鹤都未曾察觉。
可舒鹤恰巧余光瞥见他唇部动作,稍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祝姐姐说过,你的失心疯症,是因毒而起。”
“可曲十娘功力非同寻常,怎会有人能近得她身?”
“还是说,这其中另有别论?”
她笑着偏头:
“若真是如此,曲十娘与你可有何牵连?”
晏竹张了张嘴,最终默然不言。
“师父,十娘此生,虽负昔年教诲,但自省未曾错过半分……”
曲十娘疯疯癫癫地笑着,头发蒙住了她的半边脸:
“天下人……我救天下人……却被当成过街之鼠……遭人厌弃……”
她一番话前言不搭后语,易觉瑜听着一头雾水,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何。
曲十娘面色痛苦地翻了个身,额头磕上了地上的碎石,渗出些许血迹。
他本欲上前几步,却被天盟谷随行之人伸手拦下:
“谷主,如今天盟谷上下百废未兴,您千金贵体,万万不得因此小事而有任何闪失。”
“还请谷主三思。”
易觉瑜踟蹰片刻,抬手推开:
“昔日她救了我一命,不可袖手旁观。”
他蹲下身子,唤着曲十娘之名。
曲十娘微微抬起头,涣散的眼神中又重新聚起了些许光亮来。
她用力地单手扯着易觉瑜的前襟,迫着他低下头来,靠近她的唇侧:
“你亦是念着我的吗?”
易觉瑜一挑眉,心下一顿。
“你说……天命如此,可我不服……”
“为何舒家娘子能得你这般眷顾,而我只是沦为你精谋细算的一颗棋子?”
这应当不是在说舒鹤,那便是,舒夫人了?
尽管曲十娘被断了一臂,力气却依旧有些惊人,易觉瑜被她拉得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若非他人关照,至今我仍被蒙在鼓里。”
“这回,我要忘了你去……”
趁着易觉瑜未曾留意防备,曲十娘握着他的手腕,抬起剑来,对着自己的胸膛,贯穿而过。
易觉瑜连忙收手,却是为时已晚。
舒鹤不顾晏竹阻拦,提着裙裾跑了过来,跪在曲十娘身边。
曲十娘似乎尚存一息,她用沾满血的独手在虚空抓了抓:
“呵……你当真……阴魂不散……”
“可我曲十娘……一世……言而有信……何惧一死……”
她渐渐断了气息,伸向舒鹤的手垂落于地。
一行人看着曲十娘的尸身,皆是默然不语。
晏竹猛地抬头,撞上易觉瑜的目光,顿时会意。
二人提剑向西南而去。
“在北面,东北一侧二里地,有人候着呢。”
舒鹤伸出袖中左手,抬眸看了过去。
晏竹与易觉瑜不约而同地转身,不一会儿,便传来刀剑之声。
舒鹤凝神算了算,轻声笑道:
“看来,倒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