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除了大师兄,几人未能思考出个结果。
大家打算各回各家,再做打算。
江时清和穆连生走后,剩下的江城子和沈寻两人。空气十分安静。
江城子叹了口气,先开了口:“小师弟,你的心思过于明显了些。”
沈寻泄了气似的趴在桌子上,说到:“大师姐怎么就是看不出来呢?”
江城子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开口:“师妹五年前还是个凡人,五年后已经到了筑基中镜,若是出去寻得了机缘,一步金丹也并非没有可能。你从五岁开始修炼,如今已至金丹初镜总共用了十八年,这样的速度在修真界已经称得上是个天才。而师妹可能用不了十年。”
他顿了下后继续说:“暂且不论她勤奋掩盖下的悟性,相处了五年,她是如何通透的一个人,我们还不知道吗?”
江城子决定把话说透:“她能看不出来你的心意吗?她甚至在隐约察觉到的时候,就开始悄无声息的与你拉开距离,这便是拒绝的意思了。不挑明,只是还记挂几年的情谊罢了。”
沈寻其实也明白,江时清对她只有师姐师弟的情谊,他甚至知道她心头住着一个叫若云的死人。
但他不甘心。他觉得也许只要再多几年,他就可以融化她的心。
毕竟死人怎么能像自己这般,日日陪在师姐身边。
而且她今日喊自己“哥哥”了,是不是说明,她想开始新的生活了,终于要忘记那个人了。
江城子见说不动他,只能无奈的躺下了,给出最后一句忠告:“若是不死心,就跟她当面说清楚,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意思。若是还想在继续修炼,就趁早把感情处理好。”
江城子闭上眼睛,打算休息,并说出最后一句话:“毕竟,我们修的是无情道。”
“那师尊现在是不是已经没有感情了?”沈寻问道。
江城子没吭声,像是已经入梦了。
沈寻没办法,只能悄悄离开,把门轻轻的关上。
而刚刚睡熟的人,此刻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呵,从鼻腔里传出一句:“人,怎么无情?”
不一会儿,江城子就真的睡着了。
一缕魔息,飘进了他的识海,为他织造了一个真假相交的梦——
五年前,北邻国青阳镇。
小镇上的婚礼没有那么多讲究。无论是否沾亲带故,全镇的人都可以来贺新人,尝席面。
更别说母亲去世的江时清,与出生就被抛弃的若云。若不是两人的发小拉来了全镇老小,他们还真打算办一场只有两个人的婚礼。
明明初春的季节,日光和煦,但空气中却弥漫着悲凉的气息。江城子看到的宴席桌椅混乱,桌上的菜几乎未动,像是要贡给孤魂野鬼。
他和师尊走进礼堂,看见站在上堂的一对夫妇,正目光焦急的看着堂中。
江城子那一刻好像真的见到了一个美貌的女鬼——她发髻上簪着一朵细腻的大红色手工牡丹代替了繁杂的头饰,更衬得肤如玉发如墨。
本来应该面色红润的新娘子,脸色却灰白的像是死人,毫无生气。因痛苦而皱起的眉头,像是天生就被人雕刻成这样。泪痕已经干涸在脸上,还有一滴挂在眼眶下,已无力垂落,就像新郎身上的手早已无力攥紧被她抓皱的婚服一样。被泪水打湿的衣襟与白发,紧紧的贴在新娘的脸与脖颈,看着让人难受。
新娘嘴角流出的血早已经干了,分不清和唇上的鲜红唇脂,哪个更艳。
白发人被黑发人拥在怀中,若非同着红衣,还以为是那女子的血亲离世。
不知道他们两人在铺着红毯的地上坐了多久,让人误以为生者要随死者,一道融入身下的土地,魂归地府。
身边仙尊的气息忽地紊乱,拉回了江城子的思绪。
江城子看着仙尊呆住了,当时只以为他也罕见的被这令人窒息的凄惨场景感染了。
直到某一天发现,玉清仙尊站在江时清的小院外,专注的看她练剑,甚至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到来。
师妹从晌午练到夜暮,像一个无情的傀儡,只会挥舞剑招。
她看着满天繁星,一个人清醒的陷入了梦魇,放声大哭。
哭累了,就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睡着了。
师尊就保持着一样的姿势从晌午站到夜幕,江城子也是。
他觉得荒诞又可笑,却又合情合理。毕竟自己一直对那个和仙尊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持怀疑态度。
原来江时清和他一样,是那个被抛下的选择。
抛下江时清的那个人,练了无情道,身边再无情人,心中却留了情;抛下自己的那个人,练了多情道,身边情人不断,却变得无情无义。
可怜可笑,即使他们抛弃了别人,却终究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们看似是做出选择的那个人,却是最大的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