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百花洲醒来时，是二更天。

尽管窗户被锁上，但百花洲仍然能够看到窗外的景色。

一轮模糊不清的圆月孤悬于夜幕之上，身边围绕着淡淡的云彩。忽闪忽现的星星如揉碎了的沙子，零散地洒进云层，只渗出一丝微光。远处的山隐没在夜幕中，像被水晕染了的水墨画，只隐隐显现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百花洲轻轻坐起身，避免铃铛再次发出响动。但是，每当她动一动，清脆而又响亮的铃声便响彻整间帐篷。

听到声响，仍然穿着一身白衣的燕梓楼悄无声息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小箱子。

他坐在床边，打开箱子，轻声提醒百花洲：“该换药了。”

百花洲瞥了他一眼，只觉得记忆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没了，她蹙起眉毛，甩了甩头，但越甩头越迷糊，她干脆冷声对晏梓楼说：“我自己来。”

燕梓楼很平静，他指指百花洲的背后，低声哄道：“你背后有一道伤口，你自己够不到。”

……

两人僵持了几秒，百花洲勾唇，露出一个冷冷地笑容：“行啊，那就有劳太子殿下了。”

说着，她利落地将里衣褪下大半，露出圆润的肩头，雪白的肌肤，还有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趴在了床上。

燕梓楼的眼睛还是平静如水，如玉般的手拿起瓷瓶，食指拈起药膏，笼着袖子抹在渗血的伤口上。

冰凉的触感让百花洲的身子一颤，但紧随而来的疼痛让她额头上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燕梓楼察觉到了，手上放轻了些。

青丝黏在百花洲雪白的脸上，眼睛像被水浸湿了般，整张脸唯有嘴唇上殷红的一抹色彩。那蚀骨的疼痛让百花洲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她醒来时，窗外天光大亮。百花洲只记得昨晚燕梓楼帮自己换药，再后来……她不记得了。

铃铛声响，她翻身坐起来，望向坐在一旁桌前喝茶的燕梓楼，没有说话，只是眼里不再有彻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恨意了。

“醒了？”燕梓楼放下茶盏，端着一碗粥走到床前，舀起一勺送到百花洲嘴边。

百花洲没有拒绝，乖乖地张口喝下。

喝完一碗汤，百花洲问一旁垂眸看书的燕梓楼：“你们攻下嘉陵关了？”

晏梓楼摇摇头，疲惫地揉揉眉心：“没有，现在两方都在休整状态中，没有要开战的意思，估计要再等几天。”

百花洲“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自顾自地把玩起了手腕上挂着的铃铛。

燕梓楼又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在军医帐里，晏梓楼坐在椅子上，对着对面的人说：“药很管用，已经渐渐起效果了。”

坐在他对面的人比他稍小一点，大大的杏眼里满是骄傲：“那是自然，我可是神医洛子衿，什么都要都能发明出来。不过……”

洛子衿话锋一转，换上一副担忧的神色，劝道：“这种药如果用多了，就会导致百花洲姐姐的记忆紊乱，总是会做噩梦之类的……”

“无妨！”晏梓楼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眼底闪着亢奋的光：“我只将她变回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不会用多。”

“哎——”洛子衿叹了口气：“你说你俩这是玩啥啊？非得搞得俩人遍体鳞伤，这又何苦呢？”

他还欲说什么，被晏梓楼的眼神吓得一哆嗦，不服气地小声嘟囔：“我不懂，行了吧？”

燕梓楼起身，拍拍衣服，突然，又想起什么，对洛子衿说道：“你若是有空，去陪陪她吧，多和她说说话。”

“好哒！我早就想看看未来的皇后娘娘长什么样子啦！”洛子衿兴奋地说，然后风也似的冲出了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