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边境）

天上血红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缓缓滑入天际，深黄色的沙漠辽远苍茫，萧瑟的秋风裹挟着滚滚黄沙，吹过低垂的云层，吹过厚重的城墙，吹起城墙外临时扎下的军营中，无数竖立着的燕国军旗。

在中军帐中，百花洲身穿软甲，一头如墨般漆黑柔顺的长发被红丝带高高扎起，正指着面前的地图讲作战计划。

“如今燕国大军压境，我们必须守住嘉陵关，这是敌入我国的第一个防线。我们可以在这里……”

百花洲正说着，忽听探子来报：“将军！不好了！”

百花洲皱眉，冷声问道：“何事惊慌？”

“燕国太子亲自出征，带了足足五十万兵马，与城外三十万敌军会和。敌军将士各个士气高涨，今晚便要攻城！”

此言一出，帐内的几名领将都慌了神。

“百将军，敌军有八十万兵马，而我们只有区区四十万兵马，这……如何是好啊？”

“辽副将言之有理，我们必须做好周密计划，绝不能让敌人踏入我们的领土！”百花洲镇定自若，没有丝毫的慌张，继续部署军队。她没有看到，那个探子临走时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夜晚，稀疏的星星挂在天空，闪着微光。城墙上的士兵举着火把，拿着弓箭严阵以待。百花洲提剑站在城墙上，紧张地看着城外的军队，一刻不敢松懈。

可是，过了一晚上，燕国军队丝毫没有动静。

站在城墙上的百花洲咬牙切齿：“糟了，中计了！他们策反了我安插在燕国军中的卧底，然后把那个混蛋叛徒派回来传递假情报，让我们一夜未眠！他们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

“报——”一个士兵跑上城楼，对百花洲说：“将军！燕军杀来了！”

百花洲心里暗叫不妙，将士们一宿未眠，精神早就不济，这时候再来八十万敌军，胜算太渺茫了。

但很快，百花洲就带上十万将士出城迎战，其余人马守住城池。

临走之前，她反复嘱咐留守城中的副将辽远和萧逸：“若我被捉住，敌军拿我作为威胁，记住，誓死不开城门！我们走后，你们就堵住城门，不要再开！”

两位副将都是她几年来出生入死的好朋友，听闻此言，萧逸上前一步，眼里遍布着血丝：“将军，你……”

辽远已接近不惑之年，他抓住萧逸，向百花洲点点头，百花洲翻身上马，在萧逸疯了般的嘶吼中，领着十万精兵冲出城门。城门在他们的身后缓缓关闭，嵌入时间般的沉重。

百花洲来到阵前，怒视着燕军：“敌军听好了！你们罔顾多年前签订的和平条约，贪心不足，今日如果想踏进我夜郎国，先看我的箭同不同意！”

说着，朝燕军中射出一支箭羽，突然，从燕军中凭空破出一支箭，两支箭相互抵消，掉在地上。百花洲眼睛一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有些不可思议。

整片战场出乎意料地安静，只听那燕国太子缓缓开口：“原来是百花洲将军，久仰久仰。由于你是蠢忠，给你一个投降的机会。你若投降……”

“不必！”百花洲毫不含糊地打断他的话，抬起手中的剑，缓缓指向那坐在帷幕后的人：“既然太子已经决心攻打我夜郎国，又何必在这阵前惺惺作态！开战吧！”

百花洲最后一个尾音落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意，带着将士冲了出去。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敌军，就连双手也因为沾染了粘稠的血液而变得光滑无比。她用牙将袖子一角咬下，缠在手上继续拼杀。

可怎奈敌军实在是太多，杀了一波又一波，鲜血溅在百花洲的脸上，衬得她的皮肤苍白。他们打了整整一天，当初出城的十万将士已经只剩下几百人。

燕军的包围圈越来越小，百花洲与剩余的人靠在一起，百花洲悄声对士兵们说：“一会我们杀出去，你们趁机去函谷关搬救兵!”

士兵会意，百花洲猛地杀向一个方向的燕军，砍出一条血路，几十名将士按事先商量好的路线踏着血路，向两个方向奔去。

燕军也不去追赶，只是慢慢围住了孤身一人的百花洲。她的身上有无数伤口，鲜血将她雪白的战袍染红，就像此刻那天边的夕阳，血红血红的，很美。

百花洲再次抬眼看着那个在幕后端坐着，此刻已经骑马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燕国太子，一袭翩翩白袍，与那个人极其相似……

百花洲咬破嘴唇提醒自己，他不是那个她敬爱的先生，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敌国太子，他们不是一个人。

燕国太子语气威严：“百将军，事到如今，还不投降？”

“不投降！”百花洲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伤口带来的痛楚却使她时刻保持清醒。

“铁骨铮铮，不屈不挠，不愧是百将军，不过，我是真想将你收入麾下呢！”燕国太子并不生气，唇边还是挂着笑容，彬彬有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