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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恩侯花甲寿诞,侯府张灯结彩,格外热闹。父皇特允了我替母妃出席平恩侯的寿宴。
我母妃是平恩侯的嫡长女,当朝的皇贵妃,但饶是如此,依着宫中的规矩,也无法出宫亲临寿宴。所以,出宫前,母妃悄悄嘱咐我,替她多看两眼今日的侯府,回去说给她听。
我到了侯府,被众星捧月地招待着,喧宾夺主地成了寿宴的主角。这并非我本意,于是中途适时告退。临走前和平恩侯提议,想去我母妃当年住过的院子看看。
那院落现在虽空置着,却因是我母妃的旧居,而成了侯府的荣耀之地,被保养维护的很好。院中种满了奇花异草,布局考究,清幽雅致。
我屏退了众人,独自站在回廊下,看着满眼葱茏,听着虫鸣鸟啼,想象着母妃曾经生活在这里时的样子。我母妃是个浮华张扬的人,成日里珠光宝气的,打扮得十分晃眼,却没想到她入宫前会住在如此幽静的地方。听说那时,她整日里在廊下读书,是个温婉的小书虫。
但在我的印象中,母妃从不读书,也不考我功课,更不让我当她的面读书,说是听着头疼,想瞌睡。
我有些怀疑,母妃当年在廊下到底读的是什么书,莫非是些宫中不让流传的话本子?想到此处,我不禁莞尔,举步沿着回廊慢慢地走着。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我诧异地回身,还没看清来者何人,就被猛然一推,摔坐在了地上。
从未有人敢推本宫,还将本宫摔在了冷硬的地面上!
我当即怒极,大声怒斥道:“大胆,你可知我是谁?”
推我的是个小女娃,两腮鼓鼓的,像是御花园里塞了满嘴坚果的小松鼠。她并不理会我的呵斥,只是瞪着黑漆漆的一双眼,从我脚边捡起了一只被踩得扁扁的蛐蛐儿。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蛐蛐儿放在手心上,眉头紧蹙,嘴巴撅得老高,胸口更是急速地起伏,看上去气得不轻。
看来是我不小心踩死了她的蛐蛐儿。
可因着一只蛐蛐儿,就敢推本宫!难道本宫还比不上一只死蛐蛐儿?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女娃,一时竟忘了起身捉她去治罪。
女娃倏尔抬头,恶狠狠地看着我,那样狠戾的目光,我生平还是头一次看到。整个大泽,从不曾有人敢用这样仇恨的眼神看我,我竟是被她骇住,直到她抬脚向我踹了过来,我才回神,慌忙避开。
我顾不得太子的威仪,惊慌地向她大喊:“放肆!我,我,我是梁承深!”
她愣了一瞬,冷嗤道:“梁承深又怎么了?我打得就是你梁承深!你踩死了我打遍临城无敌手的大将军,我要你偿命!”
此人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叫嚣让本宫偿命!还是给一只蛐蛐儿偿命!!
我一口气梗在胸口,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不知体统的女娃并不罢休,又扑了上来,嘴里喊着“还我大将军”,对我劈头盖脸一顿撕扯。她人不大,力气却不小,几番拉扯下来,我发现自己竟不是她的对手。
我这时才想起来喊人,但又想到自己现在这副狼狈的形容,竟是拜一个女娃所赐,传出去我太子的脸面往哪儿搁?算了,还是别叫人了,连一个女娃都摆不平,那我这个大泽的太子也太无用了。
我冷静下来,避其锋芒,躲远了些,才清了清嗓子,对她好言相劝:“不过是只蛐蛐儿,我也不是故意踩死它的,我赔你一只更好的,你莫要再对我无礼!”
女娃倒也讲些道理,闻言住了手,看着手中的死蛐蛐儿,扁嘴哭了起来。
没想到,她还是个重感情的人,说这只蛐蛐儿是她一口一口喂大的,在她眼中就是最好的,言外之意,似乎看不上我的赔偿。
笑话!我的红玉可是红沙青,比她那只蛐蛐儿好上不知多少倍!
她也算是个识货的,一听红沙青,眼泪登时就收住了,把手伸到我眼前,大言不惭地立时就要。
我让她跟我回宫去取,心想宫中可是我的地盘,到了宫里,我定要把她关起来,一条条地跟她清算今日以下犯上折辱本宫的滔天罪行!
她倏尔迟疑,站在原地,半晌未动。
我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惶恐的忧色。就算她没听过本宫的名字,但今日寿宴从宫中来的人是当朝太子,整个侯府谁人不知?她现在定是猜出了我的身份,开始后怕了。
可她还兀自嘴硬,非说不认识我。她莫不是天真地以为,靠嘴硬就能躲过她刚刚大逆不道冒犯本宫的罪责?
我实在气不过,问她叫什么?她倒是机灵,守口如瓶,怎么问都不说,还反口质问我。
我俩顿时剑拔弩张,眼瞅着又要打起来了。我告诉自己,作为太子,不能和她这般无知小儿计较,却如何也压不住向上不断翻涌的怒气。怎会有此等目中无人,口无遮拦的蠢家伙?
“臣李如成拜见太子殿下!”一声诚惶诚恐地问候,打断了我俩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