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
林肃看着画像,认出了纸鸢节那日,我为其算命的少女,是首辅大人的嫡孙女何方思。
一些陈年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七年前皇后令旦节,幼年的我躲在角落里打盹,被嘤嘤的哭声吵醒。那哭泣的少女与别人在背后嚼着我的舌根,从她们的话中,我听出来,哭着的那个是太子太师的嫡孙女。
太子太师就是当今何首辅,所以那个背后嚼人舌根的小绿茶,原来竟是个看上去如芙蓉花一般的少女。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我问林肃:“这个何方思,是不是大热的太子妃人选?”
林肃撇嘴:“还不是沾了她祖父的光,要不太子殿下稀得搭理她?”
我觉得林肃没资格嘲讽何方思,他要不是沾了他爹北疆总兵的光,就凭他那脑子和三脚猫的功夫,再奋斗个三五百年,也当不上金羽卫的千户。
然而,我还是从林肃的话里,品出了一些其他的情绪,于是,拉住他,八卦地追问:“你和她挺熟?她不会是你想采却未遂的一朵桃花,所以因爱生恨了吧?”
林肃白了我一眼:“老大,不带你这么骂人的,我得多瞎,才会想采她呀!熟不熟的,反正彼此打过照面。唉呀,她忒狠毒了,我亲眼见的!”
“哦,快说来听听!”
林肃一抹嘴,拉开架势,絮絮叨叨地讲起了那次他与何方思的邂逅,让他至今难忘,感到后背发凉的邂逅。
那日,林肃与几个金羽卫的兄弟在环芳院喝酒。讲到此处,他插了句话,他说:“老大,说实在的,和你一起喝酒,我可真是在舍命陪君子,都不好意思叫姑娘,那酒喝得没滋没味的。”
我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挥手应付道:“这都不是事儿,等下次你们叫姑娘,我叫小倌,让你喝得有滋有味,行不?”
林肃闻言,喜滋滋地应了声,继续开讲。那日,他在环芳院搂着姑娘喝酒,一开心,喝多了,想解手。出了门没走多远,身子打晃,没站稳,一不小心跌进了旁边的雅间。
他醉眼朦胧,浑不在意地起身,无意中向房内瞥了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满脸是血的女子,披头散发,全身被绑成了粽子,嘴里塞着布条,睁着惊恐无助的眼睛,正凄厉地望着他。
那女子的脸很小巧,还没有林肃的手掌大,却密密麻麻、横七竖八地布满了可怖的刀痕,鲜红的血正从刀口中不断地往外渗,将整张脸染成了血葫芦。
林肃吓得酒也醒了,差点儿没当场尿了裤子。他赶紧捂着眼睛,口中喊着“什么都没看见”,慌张地把雅间的门关上了。
“那女子是何方思?”我插话道。
林肃似还沉浸在那段回忆中,心有余悸地摇头:“何方思在女子对面,手里还拿着沾满血的匕首!人家青楼女子,就是靠脸吃饭的,她嫉妒人家美貌,甚至亲手毁容,你说她变不变态?”
“你撞破她行凶,她就这么放过你了?”我难以置信地追问。
林肃冷笑:“不然呢?她有何首辅罩着,她怕啥!她都敢在人家青楼的雅间里行刑,她怕人看吗?不过,她也顾及点儿名声,毕竟还妄想当太子妃呢。所以,让下人拿了些我的把柄,找我封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别说她了,咱们这些人,谁没点儿见不得人的把柄呢,老大,你说对不对?”
我没答话,反而是拍着他的肩膀,冷森森地反问:“咱们这些人?你知道我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
林肃嫌弃地看着我:“老大,你总说我对自己没个清晰的认知。我看啊,最没清晰认知的是你!你小时候在临城,那临城小霸王的名声享誉全城!后来去了宁城,我估计也好不了,照样是宁城小霸王,对不?”
我终于忍不住,出手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脑门上:“这是把柄吗?这是威名,是我一桩桩,一件件,一点一滴闯出来的威名!”
林肃揉着额角,夸张地呼痛,嘴里还不服输:“老大,你可下手轻点儿吧。你这要是再不收敛,估计过几天,就成京城小霸王了!”
几天后,我还没来得及成为京城小霸王,就被安排了个出京的差事。这是个大活,护卫太子殿下南下巡视民情。
因着太子前几日刚刚差点儿遇刺,所以指挥使大人对本次护卫工作的部署格外仔细。首先是从源头严把了风声,别说外人,就是我们这些随从,也不知道具体的路线和目的地。
为了掩人耳目,还特意乔装成了商队。
我觉得这个安排,不太行。这么有排场的商队,对沿途的山匪路霸来说,简直是头令人垂涎欲滴的肥羊,谁不想上来咬两口?这要是去剿匪,倒是引蛇出洞的好主意,但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未免惊吓过多,过于周折多舛了。
要是依我的想法,还是以朝廷的身份,堂堂正正出行的好。但我只是个四品镇抚,怎能置喙指挥使大人的部署?所以,只能苦了梁承深,不得不多接触些沿途的彪悍百姓。不过,反正都是他的大泽子民,见见这些有血性不驯良的家伙,也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