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
马儿似乎受了惊,在原地不停地踢踏跳跃,眼瞅着后蹄踢向了我的肚子。
可我正摔得晕头转向,全身散了架似的疼,根本无暇顾及身旁发了疯的黑玉,更没有意识到要赶紧躲开。
众人惊呼,朝我大喊,我却一时失了聪,耳边只有嗡嗡的杂音,听不清任何人声。
千钧一发之际,黑玉轰然倒地,心口上深深地刺着一支羽箭,箭身整个没入了马身,只留下箭尾的翎羽露在外头,被喷涌的鲜血瞬间染成了红色。
这变故来得太快,我吓得失了魂,木然地呆坐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
梁承深和萧蕴最先跑了过来,挡在了我和马儿之间,不让我看那马儿死去的惨状。
梁承深的脸,白得没有半点儿血色,他紧张地蹲了下来,扔掉了手上的弓,伸手轻抚着我的脸,问我可有受伤?
我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怔怔地看着他,摇了摇头,而后“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一边哭,一边拉住梁承深,诚心实意地和他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害死你的马。”
梁承深见我没有受伤,松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安慰我道:“一匹马而已,你没事就好。”
他弯下腰,拉着我伏到他瘦削的背上,将我背了起来,转头用极低地声音交代萧蕴:“我带阿尘回去,你悄悄地查下,黑玉为何好好的,突然发了疯。”
梁承深第一次叫我阿尘,他原本一直都像我叫他那样,对我直呼其名,“李同尘”三个字,大多时候叫得咬牙切齿。可今日忽听他叫我阿尘,我却觉得他好像叫的不是我,那么亲昵自然,毫无芥蒂,还从未有人如此叫过我。
我伏在他的背上,嘴离他的耳朵很近,于是忍不住对他实话实说:“你是第一个叫我阿尘的人。爹爹和阿娘叫我尘儿,弟弟叫我阿姊,林肃叫我老大。”
“林肃是谁?你可不止一次提到他了。”梁承深走得不快,偏过脑袋问我。
想到林肃,我就想起了在临城和他们一道横冲直撞,满城疯跑的自在日子,嘴角上翘,笑着告诉梁承深:“林肃是个大傻子,这世上应该不会有比他还笨的人了。”
梁承深默了半晌,又偏头问我:“你更喜欢林肃,还是莫青?”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要比较这两个人,林肃是我从小的玩伴,总是唯我马首是瞻,而莫青是个武学高手,可以教我功夫招式,如果两人之间非要选一个的话,那就选莫青吧。
我把答案告诉了梁承深,他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可一直到回了东宫,都没再开口。
过了几日,我在东宫又见到了萧蕴,他问我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我大大咧咧地摆摆手,小场面而已,只是当时吓了一跳,身体啥的根本没事儿。
他听我回得随意,又见我精神抖擞,便大赞我很有将门虎女的风范。
我被他夸得开心,拍着他的肩膀,回礼似的也称赞了他两句。
萧蕴与我道别,转身离开,腰间闪过一抹翠绿。我没看太真切,当即追了上去,将他拉住。
我凝神细瞧,他腰间挂着的,正是梁承深之前雕琢的小玉兔,因为过于小巧,立身时匿在衣服的褶皱中,只有举步时偶尔会露出来。
萧蕴诧异,问我何事?
我顿了下,说,不过是提醒他,别忘了之前约好的,改天要一起比试骑射。
萧蕴笑着颔首,随后匆匆离去。
我找来庆娘,问她,送玉给别人可有什么说法?
庆娘知道我之前雕了块小玉,掩嘴轻笑,显然是有些误会了,她告诉我:“女子送男子玉,是对其表达爱意,暗示自己会为对方守身如玉。男子给女子送玉,也是一样的意思。”
“那男子送男子呢?”我追问道。
庆娘愣了一瞬,而后笑着答道:“这也常见,赞赏对方是品性高洁之人,是自己的知己好友。”
我轻叹了口气,忽然有些失落,原来在梁承深的心里,萧蕴是品性高洁的知己,我却犹不及他。
晚膳时,梁承深又和我抢鸡翅。我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品性不够高洁,为了挽救一下自己的品性,我主动把鸡翅让给了梁承深,还又夹了两块,放到他的碟子里。
梁承深诧异地看了看我,将三块鸡翅又拨回到了我的碗里。
他问:“你怎么了?连食都不护了,之前你生大病的时候,都不会这样的,莫不是中了邪?”
我摇头,默默地吃光了碗里的鸡翅。
晚膳后,梁承深硬要拉着我到院子里,说是有惊喜。他捂着我的眼睛,把我带到院中。待他放下手后,我慢慢地睁开眼,四下张望。
灯火通明的院落,和往常并无不同。
梁承深笑着击掌三下,那神情有些莫名的得意,让我按捺不住,很想打他。
有清越的踢踏声响起,我循声回首,便看见宫人牵着一匹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