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饭

顾川离脚步一顿，突然被恭怀帝叫到，只觉得一阵头疼，他想着被亲爹看到也就算了，谁知让恭怀帝也恰好撞见。

顾川离转过身，面向着恭怀帝和元暮楚，只见元暮楚一脸呆样，似乎还没意识到事态的变化。

他叹口气，心里头暗吐槽这个笨公主，一边老实地开口回答：“回陛下，是臣在宫内莲池钓鱼的过程中意外碰到走失的小公主，知晓情况后，经公主同意将她带回宣清殿的。”

恭怀帝只默默地看着他：“哦？”

顾川离虽被盯得后背都有些发麻，但却保持沉默，继续躬着身不抬头。

“是吗，楚楚？”

元暮楚走了一整天，再加上这些那些的惊吓，已经被饿得脑袋都有点发昏。原本对他们的谈话是一点都听不进去的，这时却被恭怀帝突然叫到，才终于回过神来，不得不打起精神回应。

“啊，额。父皇，是楚楚今早回鹊华殿时走错了路，一直在宫里头到处打转，愣是找不到回去的路。”

怕恭怀帝问这问那，她打算直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了。

“应该是走的太偏僻，一路上找不到个仆人，路过莲池的时候，正好撞见顾家公子在……”

元暮楚犹豫着顿了一下，斜眼看向顾川离，见他面色如常，微微朝她点了点头，才放下心继续说了下去。

“……见顾公子在钓鱼。我好不容易见着个人，又因着前年的大战有过一面之缘，于是便让他带我回来了。”

恭怀帝眉头随着元暮楚的话渐渐松下，他的小女儿一向天真乖巧，跟那些从小在世家大族长的满嘴谎的孩子不同。而且她虽乖巧，却又不是能让人随意欺负的主，他最喜欢的就是元暮楚这样的性子。

虽然他欣赏顾家长子，但跟这些人比起来，自然还是自家的小公主的话更可信些。

“这小子，钓鱼？”

恭怀帝不再计较前一件事，却又抓住了这个关键词，饶有兴趣地斜眼看向顾川离。

元暮楚连忙帮他打掩护：“顾公子钓鱼，怕也是第一次来宫里头，不知道宫中的规矩。”一边轻轻扯着恭怀帝的手指。

“父皇就看在他带我回来的面子上，将功抵过，莫要罚他板子了吧。”

恭怀帝对元暮楚突如其来的话感到奇怪，扭头反问：“朕何时说要惩戒他了？”

元暮楚一脸疑惑：“钓鱼难道不是要罚的吗？”

这可是她在皇后娘娘处学习时，亲耳听到的规矩啊。

恭怀帝被她逗笑了：“呵呵，钓鱼要不要挨板子，这朕不知道，得去问你柳皇后才可得知啊。”

接着他转头看向顾川离，随意指了指顾川离肩上搭着的鱼竿：“只是朕应允了顾家小子在宫中随意拿走两样物品，你小子看起来可心中有数了？”

“不敢拿什么别的东西，斗胆钓了两尾宫中的红锦鲤，这两条红鲤应还未来的急吸陛下的龙运成精，这才被臣给钓到了。”

元暮楚听着，觉得顾川离这回答马屁拍得倒是毫不掩饰，真是厉害得很。只是怎么不见他拔两颗草，说他们吸收了龙运，锦鲤能有什么用，那野草还遍地长呢，好拿得多。

“钓到鱼自是好事，指不定这两尾才是那莲池中最幸运的鱼，去了顾宅池塘里边，是要当老大哥的呢。”

恭怀帝面上夸着两尾锦鲤，心里却调侃着这两条宫里可怜的鱼儿，被谁抓到不好，偏偏还是这小子，怕是今晚顾家得多一份红烧鲤鱼咯。

看着这样的小少年，像极了自己年少时的模样，恭怀帝心里感叹着鲜衣怒马不枉少年，不住和顾川离继续多说了几句话。

日暮已西下，元暮楚闻着空气中由各殿飘来的阵阵饭香，肚子更咕咕叫着，好不容易等到他们说完了话，就急急忙忙拉着恭怀帝的袖子要回鹊华殿去。

恭怀帝笑嘻嘻应下，让内侍们负责送客，他弯下腰将元暮楚抱起，沿着白玉长廊抱着小姑娘慢慢走向鹊华殿。

面向顾川离时，元暮楚有礼貌地趴在元佑肩上向他挥手告别，顾川离也像样地朝她鞠躬道别。

她与顾川离的第二次见面，就这么潦潦草草结束了。

路上，元暮楚趴在元佑肩上悄悄趴着，当朝万人之上的皇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

一路安稳，恭怀帝平日的威压，在此时却似是意外地形成了一种安全感，他日日点禅香，此刻桃木般淡淡的禅香包裹着元暮楚的周身，让她感到万分安心。

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恭怀帝低沉的声音：“楚楚啊，生在皇家，有些事是不得不面对的，朕护得你一时，却难护你一世。”

元暮楚不解，但也没有起来插嘴去问，静静听他继续说下去。

顿了顿，更像是为了体现自己的决心，元佑继续道：“这世上有小人，自然也有君子，世道动荡，人心难测，朕不会让你受任何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