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那就多谢你了。”说着施无许就将药膏放入了包中,想了想,便又从包中掏出一块长条的布料,那正是之前跟在难民后面的时候摔到碎石上割坏的裙摆。割裂的布料实在是碍事,她索性便撕了下来放进包里,想着或许以后会有用处。
“我如今身无长物,这个料子还是不错的,你也喜欢,就给你了,就当是微不足道的回礼。”施无许将碧绿的布料递了过去,又不大好意思地说道:“沾了些灰尘,你……”
“哇,我喜欢!”未等施无许说完,小五就接了过去,放在手心,不住地抚摸。“明日一早我就让云姨给我改成发带!”
在小五的搀扶下,施无许走出了木屋,门口的小摊边,老者正与粟聊着什么,时不时有几个人送来一些生肉和野菜,嘴里重复着道谢的话。
“十姑娘。”余光瞥到施无许,粟忙从门槛上站了起来,扫了一眼走来的二人,便道:“可感觉好些了?”
施无许点点头,轻声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木大哥定然等急了。”
听完这话,粟便与父女二人道别,背着施无许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时姐姐,再会!”后方传来小五清脆的呼喊声,施无许微微扭头,却只看到拐角处的一小片暗色布料。
上方的日光渐渐毒辣起来,粟热的满头大汗,呼吸却仍旧十分平稳,额头上的汗水滴落在施无许白嫩的手背上,带来阵阵灼意。施无许犹豫片刻,便抬起手臂为他擦拭。
“十姑娘不必如此,反倒脏了衣服,我这人从小就怕热,一热就出一身的汗。”感受到清凉柔滑的布料拂过额头,粟晃了晃脑袋说道。
“没关系。”好在这裙子的料子格外清凉,贴在身上带来丝丝凉意。这样的天气,跟粟挨着是很不好受的,他身上烫的像火炉,来的时候,虽然有些热,但因着晨风,倒也还能忍受。
粟显然也感觉到后背一阵清凉,像是炎炎夏日的一缕清风,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一步不停地朝前走去。
到了门口,传来连绵不断的咀嚼声,施无许抬头一看,原来是拴在树下的黄牛在低头吃草,树下的新芽如今只剩下暗绿的根部。
木跳了下来,让他们二人坐了上去,才解开绳子挥着枝条驾车。
因为后面摆满了布匹和农具,他们挨得很近。
这个时代似乎很古老,施无许发现铜钱并不是他们的货币,他们是以物换物。
她刚想开口询问,扭头嘴一张又不知道怎么说,便又闭上了嘴巴。
“怎么了,施姑娘,你是不是觉得挤?”说完他又往右边挪了挪。
施无许连忙摇了摇头,慌忙道:“不是不是……”
看着施无许苍白干裂的嘴唇,粟便从腰间解下水囊递了过去,“喝点水先睡一会吧,你昨晚肯定没睡好。”
施无许也没纠结那么多,接过水囊喝了一大口,应了一声便抱着膝盖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木扭头看了一眼,视线落在粟护在一旁的手臂,笑了一声,道:“怎么,阿粟你看上施姑娘了?”
粟摇了摇头,低声道:“也不全是。”
“怎么,怕人家瞧不上你?她虽说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可如今不也和咱们一样?我看你们倒是很般配。”木感叹了一声。
“不是瞧不上,是她对我没那种意思。”粟仰着头轻声说道。
木侧头听着,哼笑道:“你小子,还挺有自知之明嘛!”
见粟不再说话,他又补充道:“那又如何,在一起久了,感情自然就深了,我同阿芜便是这样。”
这个粟倒是听别人提起过,芜是木抢来的新娘。
黄牛走上缓坡,后面的木板跟着摇摇晃晃,粟抬起手臂虚虚揽住身旁瘦小的姑娘,即便如此,施无许还是感觉到了,她意识朦胧地抬头询问:“……阿粟,是到了吗?”
“还远着呢,你睡你的。”耳畔响起熟悉的低沉嗓音,施无许安心地闭上了半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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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施无许在这里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四个月。
她的头发也褪成了淡黄色,芜总是抚摸着她的几缕卷发,惊奇地说道:“阿许,你的头发又变色了诶!”
芜是他们中唯一一个年龄与她相近的女子,因而她们相处的也更加融洽,虽然他们都以为施无许只有十五岁,二十五岁的芜总是总是温柔的唤她“阿许”。这是从没有人叫过的称呼。
芜总是温柔的,少有的几次与木置气,也只是闷声坐在溪边捶打着衣物,到了晚间,又会拉着施无许去小溪对面的草坪上抓萤火虫,用薄薄的白布扎住,这样夜间在木屋里也能坐着聊聊天。
原先的木棚早已成了猪棚,另一间成了鸡棚,那头猪是大伙儿花了十多只野鸡跟村长换的小猪崽,鸡则是粟猎到的野鸡,圈养了一个月左右,便是野性已消,即便是开了门也不会跑回山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