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与锁

第十六章 枷与锁

茶水顺着案几边缘滴答流淌，如时间一瞬一瞬地流过，在这高大的殿内，这流淌声好像被放大了数倍，是对几人间突然静默的唯一回应。

白莲花的目光一直凝在来人面上，随着那人影移动。人影虚虚实实，缓缓走来，在她身前停住。

“莲花……你，还好吗？”

莲花，你还好吗？

同一个人，同一句话，出现在两次不同的地方，此刻在莲花脑内重叠起来。上一次面前这人说这话时，就是将与他诀别之时，就是下一刻，碧游与他双双泪眼婆娑，在她面前互诉衷肠之时。

成圣前，似乎他就是唯一牵动她心肠的人，喜怒哀乐全部因他展开，而这一切一切的执念，似乎又都在那一句“莲花，你还好吗？”后的泯然一笑中化解去了。

那行者看着身旁久久呆立在那的烈红身影，不由得蹙起眉头来。他第一次见白莲花就是在人间的牢狱之中，他二人隔着狱栏，紧握双手互诉情意，是那般轰轰烈烈，触人心弦。叫他那已成佛之人都不由感叹，情是世间最令人动心之事。

灵童于灵霄宝殿化为佛祖也不过几日时间，如今又出现在白莲花面前，不知那旧时情意是否又被再度勾起了？

孙悟空凝着那一人一魂，不知为何心里一紧。不过如今这般情势之下，这北极紫微和翊圣二人竟能把灵童魂魄找来，看来真是煞费苦心，有备而来。

“灵儿，你为何会在此处？”

身旁烈红终是开口，声音虽是有些翁动，但语气到比孙悟空想象中的要平静些许，而乔灵儿的魂魄却不开口，就这样一直凝着白莲花。

只是下一刻那烈红蓦地就拔出剑来冲向北极大帝那处，动作之快，让面前几人都不由得一惊。若不是孙悟空将人及时拽住，此刻便已然是刀剑交错了。

“他的凡魂本该轮回，你们搅乱地府，毁了生死簿，害了地藏菩萨，我杀了你们！”

莲花不住激动控诉起来。孙悟空手上用了用力，将人拉到身后。只不过众人谁都未看清，那定海神针不知何时以倾斜之势悬于那二人头顶三尺，只凭孙悟空一丝法力吊在那处，摇摇欲坠。

“老孙耐心有限，问什么，你们便答什么。若不老实，这如意金箍棒，你们掂量好了。”

北极紫微大帝面上沉了沉，却也不惊慌：“大圣尽管发问，何须如此？”

“地藏王菩萨佛身何处？”

“就在此山中，但需本座以元神祭开机关。”

“那老孙就取了你元神。”

孙悟空也不跟他废话，一道疾指袭于北极大帝那眉心之处，北极大帝却也不躲，依旧是闲信品茶。

然而当他元神半出窍之时，陡然间带出数枚光点，如流星一般坠地现形，罗成一列展开于众人前，竟是熙熙攘攘的神佛元神，竟近乎挤满殿内两头。

白莲花在佛道两界认识的人都不多，但却辩出了若干佛道众圣。而这众仙元神，甚至连乔灵儿那凡魂，却都与北极大帝自己的元神连成一脉。

“大圣，你若是杀了本座，这一干人等元神与我同气连枝。本座元神若散，他们，也就没得救了。”

一个侍女上了盏新茶，俯身跪于北极大帝案几前方。换好茶具后，有些惧怕地望了一眼还悬在那处的金箍棒，却还是恪着行为规矩缓缓退下。北极大帝放下茶盏，整了整衣襟。

“大圣，我这冥界，以你的本事还不是来去自由。本座也不强留，端看你愿不愿意为了救这些人与本君共事。”

“卑鄙无耻！”

脱口而出，白莲花死死攥紧手中剑柄。

“大圣，本座也不是不知道像你此等英雄人物最痛恨的就是旁人威胁，可若欲得大圣助我，除了此计，别无他法。”

行者好似察觉了什么，金眸在一瞬地收缩之后，压下了眸底翻涌：

“天庭那边至今还未察觉，想来是帝君下足狠功夫了。”

“大圣何等智慧，必然知道成大事者能屈伸，能舍离。”

莲花盯着北极大帝还虚浮在半空之中的元神，竟比与他相连的其他众圣元神要虚无缥缈许多。

孙悟空轻嗤，收了剑指和如意棒，那一干神佛的魂魄元神也跟着归于虚无。孙悟空撩开衣摆旋身重又坐回原处：

“说吧，弄出这么大阵仗，是想要俺老孙帮你做什么？”

“北极老儿自然是懂得什么叫多多益善，有我助阵不够，还要再请孙悟空来？”

黑暗之中某处传来一声低沉嗓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还被绑在柱上的白烟闻此音，不由得激动挣扎了起来。

………………

碧游只觉自己始终在明处，仿佛暗处有双毒辣的眼睛时刻盯着自己。否则怎会无论如何躲避，暗器银针都能狠准地钉在她藏身之处。

棘手，古怪。

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