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焦
不是月老,是你啊王潇然!是你让她在想到你的时候,觉得阳光是温和的,桃花是烂漫的,脚步是轻快的,心情是愉悦的,时间是缓慢的,日子是匆匆的,连睡梦都是香甜的。你让她以为你们是互相喜欢的,结果不过是她的妄想,是她的一厢情愿。
江时秋望着他,从愤恨到失落,最后归于平静。
“没有,只是忽而觉得,以后不需要姻缘了而已。”她说。
新的一轮烟火又开始在高空炸裂。
此时的背景早已被夜晚染成暗黑,铺上一层厚厚的乌云,不见星月。
王潇然神情肉眼可见的变得黯淡,不过他反应很快,在江时秋发现前就恢复了阳光温和的模样。
“我们长长久久的,确实不需要再求姻缘。”
江时秋觉得好笑——说到长长久久时,他都没敢看她,而是望向那虚幻的倒影。
明明离得老远的两个人,投影在湖中,却如同亲昵的爱人般依偎着。
她不敢妄自将虚幻的倒影视作希望。
因为她曾在希望中感受过绝望。
江时秋挪了挪步伐,让靠在一处的影子分开。
她还想拖着影子离去,朝着不知位于何处的冰冷湿润的坟墓走去。即便此后她就此消失,再无法见到那明媚的无云遮蔽的天空。
可就在她准备一去不复返时,于黑暗之中见到了血红的落叶,在飘零,粉碎,纷飞。
江晚秋没有刹住关键的时间。
此后,再也没有人能在四季轮转中看见她孤寂的身影,再也没有人能听见她于深夜中的哭泣,再也没有人会等她出现在这或是真实或是虚无的世界当中。
她愿意融入幽黑不见底的湖水中去。
她飘起来的手臂被抓住了,仿佛实重的身体又落回地面。
她看到王潇然那紧紧盯着她的双眼似乎噙着泪水,像是一面镜子将她映在其中。
“为什么?”他问。
“为什么?”江时秋拧眉轻声重复着他的话。
“我问你为什么在听到‘长长久久’后就像失了魂一样,跑到湖边就想往下跳?”王潇然进一步收紧抓着江时秋的手,情绪难得的失控,慌张夹杂在困顿与烦躁之间。
江时秋发现他的眼睛变得澄明,泪水似乎转移到了她的眼中。
她用轻微的力量狠狠地让泪水破碎、落下。
泪水不成圆珠,也不成串,只是涌出滑落,在面颊上留下两道湿痕。
他可能不知道,在她抬腿往前的时候,她好像是虚无的,除了意识,没有什么是真实存在的,仿若一缕微风就能将她的身躯吹散!
“我只是想看看,这里的一切,什么是虚幻的,什么是真实的。”她瞥开目光将脑袋虚靠在王潇然的手臂上,“先前以为你说的‘长长久久’是虚幻的,这里的的热闹与喧嚣是虚幻的,甚至连那片枫林,桂树和酒不是真实存在的……经过刚刚那一刹那,我才发现,真正虚无不存于这美梦的仅有我自己!”
意识本就还没完全恢复的江时秋,突然被内心的一阵阵抽痛双目清明,继而又被猛烈的疼痛折磨得涣散。
她不想上演晕倒然后落入他人怀抱的戏码,于是用仅剩的意识向旁边挪身,倒下……
“怨念因谁而生,就该由谁来解不是吗?”
“否,他们需要的是共同面对。”
“呵呵呵,笑话,她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去面对?”
江晚秋的笑声在脑子里回响,如泣如诉。
江时秋醒来见到的不是清晨的阳光,而是于深夜如墨般的黑暗。
外头狂风肆意地呼啸着。
她摸黑来到窗前,十分费力地将窗户推开。
只听哐当一声,窗扇打在墙板上,熹微的光亮涌进屋内。
除了床榻和摆放茶具的圆桌,屋内别无它物,显得这小房间空且宽大。
她再次向窗外望去——只有零星的灯笼还亮着,正因风的拍打晃动不已,随着街景延伸向远处,就只有几点红光了。
咚咚咚。
是谁在敲门?
江时秋刚行至门前,就见到推门而入的王潇然。
“你没事就好。”他匆匆望了她一眼后迅速退到门外,目光落在脚尖,“刚刚听到你这边的声响,想着你可能醒了,就过来看看。敲了一会儿门又没听到你的答复,一时着急才自作主张进来了。”
王潇然这是觉得她半夜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来么?
他是在担心她吗?
“多谢关心。”江时秋将身子转向窗子,偷偷地抹去瞬间涌出眼角的泪水。
她什么时候缺爱到会因为一点点虚无的关心而心生雀跃了?
那个习惯于将自己封闭起来的江时秋,或许从来都是如此吧。
眼泪是酸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