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修)
那是去年,她十五岁及笄那日。
明明已是阳春二月,却下起了雪。鹅毛大雪从天而降,没一会,还泛着些许绿意的草丛,树梢。被一片白茫茫覆盖。
给人一种,又倒退回了严冬的错觉。
父皇特地请了长春观的玉玄道长,为她卜卦姻缘。然,卦相显示:大凶!
玉玄道长掐指一算,高深莫测地道:“小公主乃是受了前世所累,但只要小公主在十七岁生辰前成婚,定能逢凶化吉福寿绵绵。”
说完意味深长地抚了把长须,道了几句无量天尊,便飘然远去了再不见踪影。
天象异常,又卦相大凶。
一时间,宫中流言蜚语四起。
夜已深沉,唯有屋角檐下挂着的宫灯,在寒风里发着微弱的光亮。
赢琪挥退左右,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漆黑一团的天幕,凭空落下的一片片白雪。
黑与白,两个极端相反的颜色,神奇地融在一起相辅相成。
突然,一道细碎的声音传来。
赢琪心下一颤,转头看去,只见院子里,一片白茫茫里矗立着一个高大的……人。
不知站了多久,身上落满了雪。
“你……是人还是鬼?”
那人颤着嘴唇:“公主别怕,我是人。”声音轻柔暗哑,还带着一丝莫名的战栗。
赢琪看着那雪中人,想到砚玉说的,宫外有许多穷苦人,饿了没饭吃,冻了没衣穿。便想着,这人是不是也是如此。才慌不择路错入了她其安殿。
也许是这样的夜晚格外让人柔软。
赢琪甚至想起了一件旧事。
那是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下雪天,她捡到了一个小乞儿,她唤他十一。犹记得十一,瘦瘦弱弱白白净净长得极好看。尤其那双眼睛,漂亮得不像话。
他跟在她身边,沉默得像一个木头,但只要看着他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她饭都能多吃两碗。
他是所有宫人中,最为懂她的,很多时候,她只要一个眼神,他就能明白她要什么,并做得最好。
可是后来,她仍是放他离开了。
只因嬷嬷说,十一已不能再留在内廷,除非,做个阉人。
在其安殿的几年,也许是能吃饱穿暖了,十一个头窜得很快,像根被拉长了的瘦弱竹竿,看得出是个十四五岁的大少年了。
赢琪思考良久,终是没忍心。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将他的卖身契还给了他,还给了他一袋银子,放了他自由。
只是这么些年,赢琪再没见到过,这般好看又能干,合她心意的了。
“你是不是饿了?我吩咐人给你拿些饭食。”赢琪柔声说着,便要起身去唤人。
只是她才要站起来,就见一道旋风刮过,那人已站在了她面前。伴随着他身上寒气袭来的,还有一缕越来越浓烈的血煞之气。
包裹住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时,廊檐下随风摇摆的宫灯,划下一道微光,正巧落在那人脸上。
映出那一双,火热,晶亮的眼,犹如黑夜里正在狩猎的可怕凶兽。以及那眼下,挂着的两串晶莹冰凌。
赢琪大骇,双脚软瘫,来不及叫唤一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公主!”
朦胧间,那双眼似乎碎裂了,溢满了思念,悲伤,恐惧……
**
“啊!”赢琪猛地一下惊醒,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这才发现,她正躺在寝殿的床榻上。
“公主,可是梦魇了?”砚玉卷起帐帘,关切问道。
金色的阳光自菱形窗口投进来,落在深色地毯上,形容一个个细细密密,白色光点。
赢琪呆呆地坐着,好一会儿,才起身洗簌。坐在梳妆台前,柳眉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妆奁里的缂丝白玉发簪。
“公主是要簪这发簪?”砚玉绾好发髻,伸手去拿。她知道,这是公主最喜欢的一支。
赢琪定晶一看,手指像被烫到了般,猛地缩回来:“不要用这支。”
砚玉愣了一瞬,看了赢琪一眼,转而拿起妆奁里的另一支鎏金簪子。
“公主,这支如何?”
赢琪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自及笄那日后,她连着病了好几个月,问了砚玉,其安殿那夜并没有人出入。
只有插在她发上的簪子,被替换成了,一根缂丝白玉发簪。那玉白得像雪,形状犹如一滴圆润的水滴,被层层金丝雕刻花纹包裹。
只一眼她就喜欢上了。
她以为那只是一场噩梦,便刻意遗忘了,于那发簪也没有多想。直到今日,再见到那双眼,那浓烈的血煞之气,她才知,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呀。”她猛地惊呼一声。
吓得正为她簪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