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苏羽凌做了一个不像梦的梦。

梦里的他是穿书后的模样，听得见，看得见，意识清醒，智商没有受损，只是无法触碰到任何人或物。

梦境的开始，是一片死地。

渐渐地，开始有雨滴滴落。

起初不过几点，慢慢越下越密。

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上，显得格外清晰。

朦胧的雨幕中，能看见这片死地上遍布的无碑坟墓，让人惊恐的是，这些坟墓上面，竟是寸草不生！连一株枯草都瞧不见。

明明四周环山，却莫名阴风阵阵，若是寻常人站在这里，怕只能感受到尽头骨子的凉意。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阴森可怖的地方，竟真能瞧见一个人影。

隐约能够看见那人跪在了这满地的无碑坟墓中的其中一座。

隔着雨幕望去，能瞥见那身影的瘦小，粗略看来，竟像是个不满十岁的小男孩儿！

可再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瘦弱到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长期营养不良的小鬼，眼里却浸满了疯狂的神色：“苏家……苏子明……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让你们苏家，血债血偿！”

苏羽凌看着面前还不够他现在模样高却双目赤红的小男孩，目光下垂，落在他那因为过分用力导致指甲深陷进掌心肉里而流血的双手上。

靠近了看，才发现这小孩儿不但骨瘦如柴，连衣服都是破烂的，上面还沾上了不少血迹，没被衣服遮住的皮肤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还有许多细小的口子，因为还未结痂同样留着鲜血。

能看得出在此之前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惨烈的斗争。

说斗争都不准确，这更像是被人单方面凌虐了。

在这一刻，苏羽凌头一次感受到来自自己心底深处涌上来的浓烈的恨意。

他恨自己早些年佛系的生活方式，以至于让这人一直以来孤身奋战；恨自己没能尽早解决掉那个手段恶心的女人，让这人因为自己而遭受了无妄之灾；更恨的，是他前世的渣男父亲苏子明，表面一副乐于助人的模样，却每每只做画蛇添足之事，又从不肯为此承担责任。

最恨的，却还是自己。

尽管两人最初相遇并不愉快，可后来，整个苏家只有他们亲密无间，可他却从未发现过这人的心事。

比如，原来他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对苏子明抱有这样深刻的恨意。

再比如——

苏羽凌看着眼前陡然转变的画面，心想，他竟从不知，这人，从始至终，都和苏子明，不，是和整个苏家，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现在在苏羽凌面前的，是一座孤儿院。

而他眼睁睁看着曾在他面前以成/人模样对他温柔微笑的大男孩如今却以小孩儿面貌，满目阴郁地走进了冰冷的铁门内。

苏羽凌下意识伸手，想要碰碰这个令他心痛的人，想要抱抱他，告诉他不必独自承担这些怨恨，想对他说不用怕，他不是一个人。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所有的一切，他都无法参与。

如同当头泼下一盆凉水，让苏羽凌瞬间清醒过来——这是苏逸的记忆，是他不曾出现的过去。

对少时的苏逸而言，“苏羽柃”不过是一个局外人，陌生到甚至这时的他根本不知道“她”是否存在。

但是没关系。

苏羽凌跟着苏逸的脚步走进了孤儿院大门。

虽然不知道现在这一切画面是真是假，但他直觉和苏逸有关，那么，哪怕是虚假的，他也愿意去了解。

谁让，这是他喜欢了一辈子不够，还即将要再赔上一辈子的人呢？

苏羽凌陪伴在苏逸身边，看他在孤儿院和抢他食物的小鬼头们打架，看他被院长针对时孤立无援却毫无畏惧的反抗，看他在一年后冷静地和前来收养他的某韩姓女士谈合作签协议。

在看到那个女人的一瞬间，苏羽凌恨不能上前打爆她的狗头。

至于苏逸和她谈的报复苏子明的合作计划？呵，不好意思，这女人既然敢对苏逸下手，很显然没有半点合作精神。

打不到韩女士的苏羽凌十分不甘心，向来只在心里吐槽的他破天荒在苏逸耳朵边上叨叨了半个多小时，连韩女士的离开都不能阻止他的嘴：“苏逸，说真的，我单知道你未来看人很准，不然不会看中我，但我没想到你小时候居然这么眼瞎？这女的一脸黄脸婆样，一看就没实力没财力，你再看她，居然还跟一个十岁的小孩儿搞合作！十岁的孩子能干什么？这也就是碰见了你，这要是换平常那群就会抢你东西的熊崽子们，分分钟给她搞砸，可见这女人智商有多低，你是有多想不开，怎么想到跟这种一无是处的女人当合作伙伴的？我真是看错你了……（以下省略一万字)算了算了，天才总是会有些别的方向上的缺陷的，像你这看人的眼力就比不得我……（以下省略两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