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红鹫再现
断毒素可能的来源。她起身下了床,示意云廷将飞镖递给她。
“镖刃略现浅蓝……果然是孔雀胆!”接过毒镖,许夫人更加肯定了自己方才的判断。她起身离了床榻,加快步子走到门外,扶起倒在地上的两个侍女并开始检查她们的伤势——蘅儿的颈后被门上的木刺划伤,瞳孔因为过度受惊而变大,透射出从死亡边缘挣扎过来的余悸。荻儿似乎已经忘记了怎么说话,只是伸手远远指向东方。
“不好!铃欢有危险!”云廷先是痴痴看着她们,突然想起铃欢还在去锦昀宫的路上,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很可能也会像蘅儿她们一样受到伤害。
正欲拔腿去追,再次被许夫人制止。
“那刺客逃去锦昀宫,必定讨不到好处。廷儿听话,不许去。”许夫人边说边将毒镖上的蓝色汁液用艾草反复抹净,随即将变了色的毒草丢进了香台上的百卉鼎。
香鼎上那只白银雕制的黑冠天鹅开始口吐白雾,薄薄的一层烟雾诡异而优雅地弥散在空气中。
云廷盯着那一段缭绕渐消的烟雾,虽说心有不甘,却又不敢忤逆。况且哥哥的确比自己优秀多了。想着想着,嘴里咕哝起“不知那人是什么来头”,接着又不由担心起来:“娘,我们的谈话若是被他听到……”
许夫人摇摇头,“无妨。”说完,随手将赤缨飞镖收进了妆奁一旁镶嵌了绿光石装满毒具的乌檀木匣子。
云廷直直望着他母亲那张因过度操劳而日益瘦削的脸,心疼之余又不禁泛起一团疑云,“对了,娘,您究竟有何要事吩咐廷儿去办,是那个计划吗?”
此时,许夫人正往黑冠天鹅的嘴里投了一只因蛛网被雾气湿润而从墙角掉落下来的垂死挣扎的八脚蟢子,眼睛里混沌如无底深渊,她离了香台在门后停顿了一会儿,接着小心翼翼地四顾回廊两侧,又命蘅儿、荻儿关上了木门。
卉帘宫里的光线一下子又暗了下来。然而房间里弥漫的味道,却似乎比刚进来的时候,更香了。
伴随着馥郁的芬芳,云廷听到了一种几近梦魇般恐怖八脚蟢子被活活烧死的“呲哩咔啦”声从香鼎里呼喊出来。他很清楚,母亲的百卉鼎能将任何毒物化成幽香再释放出来。从前她的百卉鼎是只收毒而不纳毒的。
如今,香鼎居然已经可以化毒了。
“廷儿……”许夫人牢牢握住云廷的手。
而此刻,云廷觉着他的手仿佛被两块刺骨的寒冰包裹着——母亲的手好冷,脸上的胭脂却依然鲜艳。
望着眼前英姿勃发的儿子,许夫人一双浑浊的眼眸渐渐回复湛清。眼神里凝聚着坚毅,却掩饰不住她内心酸楚。
朱唇微启,字字有力,在她口中又多了一种不容抗拒。
“潜入皇宫,窃取玉玺。”
……
宇轩的锦昀宫坐落于卉帘宫以东,与流觞小筑有一涧之隔。
石桥卧波,不霁而虹。杨柳沿岸而栽,竟落得碧玉成妆,丝绦倒垂之致。
内殿陈设素洁,只一桌一床一书架。桌上置一雪白瓷瓶,插了数株荪草。翠枕碧衾,床幔也是极浅的水绿色。偏厅书房两侧的杞梓书架上,古籍静静生香。傍窗而设一张紫玉案,案牍上置文房四宝、名家法帖。
宇轩一身天青,正伏案疾书,鸾跂鸿惊,走笔如游蛇。
那红衣人从卉帘宫一路飞檐走壁,逾墙越瓦,此时正倒吸在锦昀宫檐上,窥视他在堂内的一举一动。正欲有所行动,偏巧小丫鬟铃欢摇头晃脑地快步朝这边走来。
铃欢哼着小曲越走越快,全然不知头顶上的那个红影可能随时会要了自己性命。
“梁上贵客,下来喝杯茶水?”宇轩早已有所察觉。
红衣人冷笑一声:“不愧是韩少城主,‘听风术’果真厉害。”
“少主,救我……”
随即一阵阴风,铃欢脸色凄白地倒在红衣人怀里,颤若风中孤叶。
“放开她!”金色的宫门瞬间弹开,一把银骨扇夺门而出。宇轩瞬移至红衣人眼前,红衣人左手的玄铁手刃只差一指之距便落到他的右肩。
“我说——放开她!”带着命令的口吻,红衣人未及躲闪,宇轩左手的扇子已经插入他的脖子,血滴破颈而出如断了线的红玉念珠“嘀嗒嘀嗒”落在白瑛石砖之上,绽放出美丽而妖娆的图案。
突然,宇轩竟不知何故收回银骨扇,眼瞳中流闪过一丝隐忍。
“原来堂堂夙雷城大少主也是个左撇子!”红衣人肆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突然,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铃欢用力推他,他竟不能动弹。
铃欢只得狼狈地从他的胳臂肘下钻出来,不解地问:“宇轩少主,他怎么了?你封了他的穴?”
韩宇轩从容地收起扇子,恬然一笑:“就让他在此处看日落吧。”
说完独自往柳堤石桥方向走去。
铃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