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稀泥
谢长安做了大概半个盛京城的女子都不敢做的事情,顿时引来了周围女眷的一片唏嘘声。
其他人也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议论纷纷。
“侯府这位小姐真是女中豪杰啊!这可还在宴席之上行为就如此孟浪。”
“确实是不合时宜,不成体统。”
“伤风败俗!”
文官大多迂腐,对此很是唾弃。
崔鸿煊架势都摆好要准备好好教训崔时堰了,却不想被这神来一笔抢走了所有风头,气得不禁想呕血。
他忍不住开始烦裴寂雪。
崔鸿煊抬眼看向对面,只见崔时堰手里不轻不重握着一支做了特殊标记的投壶箭矢,他的目光也落到了席上,面色平静似波澜不惊的湖面。
他收回视线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太子的目光,眼底凉意惊人。
太子从来没看到过他这样的眼神。
一个病秧子,什么时候拥有这样的眼神了?
崔鸿煊心头蓦地一冷,眨了眨眼再去看的时候,他已经垂下了眼睫,手里摩挲着箭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崔鸿煊心想今天真是见了鬼了!
雪婳把谢长安从他身上扶下去,裴寂雪这才慢慢坐起身,垂眼整理了一下不小心被她手扒拉开的衣襟。
谢广明和谢骁都面露凝重和不赞同,显然他们都考虑到了更深的东西。
只有谢昱只关注了自家小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扑倒了妹夫,恐怕今日之后又有别的乱七八糟的流言要传遍大街小巷了。
朝堂之上,任何一点小事都能被放大了说。
果然立马便有大臣起身谏言:“陛下,此举简直伤风败俗,应当严惩之以儆效尤,否则日后若其他贵女效仿,我大晋颜面何存?”
“臣附议。”
局面发展到现在,长宁侯谢广明早有预料。
裴侪乐呵呵出声道:“丁大人未免太过严苛了,小辈玩闹一时没了分寸,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丁这个姓氏一出,殿里知情人都理明白怎么回事了。
几年前谢长安纵马伤了一位大臣家千金以至于两家结怨至此,那位大人就姓丁。
难怪不顾丞相的面子也要赶着上去踩两脚,原来是积怨已久。
裴寂雪安抚着谢长安,连个眼神也没给他们。
这下两边都表了态,这事儿可大可小,主要还是看皇位上那位更偏向哪边。
作为皇帝,他自然是不乐意看到两个功高盖主的官员联姻,因此这桩婚事当初他也是百般阻挠,但又不能过于刻意,因为会被指责疑心重。
长宁侯手里有兵权还有几代忠良积攒下来的民心,虽然生了不孝女好名声被败得差不多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百姓可不管谁坐皇位,谁能让他们免受战乱之苦便是天。
而丞相裴侪权倾朝野,门客众多,朝中已有不知多少大臣私底下投诚。
这样的两家要联姻简直让晋帝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最终裴侪为了表忠心把妹妹送进了宫里,晋帝最终才同意了这桩婚事。
庆幸的是,这两家并不和睦,长宁侯并不信任裴侪。
皇帝的人一直注意着相府的动静,即便女儿嫁进了相府也没有要倒向裴侪那边阵营的意思。
晋帝巴不得找个什么由头把两家弄得势不两立呢,制宜权衡才是帝王之术。
但是这件事显然把两家逼到了同一阵营,他若是真偏帮了哪一方,那这朝堂怕是又要不安宁了。
于是,晋帝看着殿下神色各异的众人眸色微微一深,继而仰天朗声大笑:“哈哈哈,众爱卿言重了,不过是打闹罢了,菀丫头胡闹惯了。”
这意思就是要和稀泥了。
裴寂雪这才站起身来,拱手道:“陛下,菀菀她误喝了果酒,酒意上头才失了分寸。”
晋帝目光转向谢长安那边,手指在虚空轻轻点了两下:“本以为嫁了人端庄些了,却不想还是这么馋嘴,不过经此一事你们该明白日后打闹也要注意场合,这闺房之乐可不是拿到大庭广众让这么多人观赏的,你可听懂了?谢三。”
裴寂雪母族也姓谢,皇帝自小便喜欢这么叫他,早就习惯了。
裴寂雪拜了拜:“臣遵旨。”
那位丁大人脸色铁青的背交好的同僚劝慰着坐下喝酒,这事平息了以后,众人的注意力才回到大殿里站着的那两位身上。
也是倒霉,摊上这时候。
太子铁青着脸道:“诸位戏看完了,这下本太子与老九可以开始比试了么?”
众位大臣脸色讪讪,晋帝一声令下:“开始吧!”
“莞儿?!”
随着裴寂雪一声低低惊呼,谢长安忽然挣脱开了他的手径自冲到了殿上,众人皆喜闻乐见的看着这一幕,许是又要有乐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