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一）

缠着，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见着，我去的时候，只看到小溪前那一滩殷红的血迹。还是天地塌陷……我就那么失魂落魄地，愣愣地看着，看着，直到天地间再成虚无。我感叹，我问天道，为什么天地间就容不下一个千锤百炼，经历千疮百孔，依旧心灵澄透的人儿呢？

“既然如此，我们下去吧。”

“主人，宋远没有唐安定祥和，主人不如等些时日，待宋安定了，再下去，免得凡间的血腥气冲撞了您。”天狗的目光追随着我走下寝殿玉阶的身影，实在不想让我操那么多心，看太多生死离别的事，免得我又多愁善感，心情郁郁。但，我此时已经听不进天狗的话了，我边朝着殿门走去，边道：

“现在，三圣母思凡走到哪一步了？”

“三圣母杨婵用宝莲灯打伤了杨戬，杨戬一怒之下，把她压在了华山底下，她的夫君刘彦昌抱着他们的儿子刘沉香回到了刘家村。”

“你说，宝莲灯？”

“嗯，是啊。”

“哪来的？”我问道。

“不是娘娘您传给杨婵的吗？”

“我什么时候见的杨婵？我怎么不知道？”我情绪有点激动，这灯可不是留给杨婵的。

“杨家被灭门后，商周大战之前的事。下面人都是这么传的。”

“这么说，你并未亲眼所见？”

“这——，难道？”天狗的表情先是疑惑，转而震惊。“天狗见过那灯，确实是下界行宫的宫灯。要不，属下去调查一下。”

“不必了，这灯是我在杨戬家变时，以神的名义下了那个诅咒后，故意落在下界，本意是希望在杨戬生死攸关时，可以回护他一二。如今灯在杨婵手里，反倒成了对付杨戬的利器。杨戬伤在宝莲灯之下，倒是本宫害的了。”我无不叹惜道。

“娘娘莫要这么说，宝莲灯最是知善恶，说不定生死攸关时，真能救了他一命呢。”天狗安慰道。

说话间，已经离凡间极近了，

“主人，我们要在哪处落脚？”

“凤翔府。”虽然已经离开了一百多年了，但凤翔府的樱花，我还是很喜欢的，这是个热情，浪漫的城镇。凤翔府处于温带气候，想象着漫天樱花飘落的美感，真是一种视觉与心灵的双重享受啊。

降落在凤翔府的屋顶上，一扫心底的那股郁闷，望着天空的明月，月光如洗，干净清澈，夜风袭袭，清爽怡人，脚下便是‘十九百一赌坊’，我笑了，迷之微笑，

“天狗，打劫。”

天狗听到我说的话，脸上有一瞬间的挣扎，然后，它试着补充道，“主人，不给钱吗？”

“咱们上次开赌坊，倒是想给钱来着，结果却惹得一身骚。这回，速战速决，开抢！”

结果证明，黑吃黑，赌坊就流行这个，先礼后兵，一言不和就开打，这才是混江湖的正确姿势！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这话没毛病。

至于说，住的地方，“了物园。只要不是食月的后代在里面住着，其他人甭给面子！”

“如果是食月的后代呢？”

我叹了一口气，道：“那就先住客栈吧。之前不也在春风细雨第一楼住了将近二十年吗？”

“主人，人界其实也有很多仙山洞府，为何主人每次下界都要住在人类的房子里呢？”

“对我来说，若住在下界的仙山洞府，与住在三十三重天上无异。若我不食人间烟火食，又怎知人类过得好不好？我毕竟是人类始祖，即便不是，我也希望我所关心的生灵，都能过上丰腴的生活。他们好战，让我讨厌，但他们安静下来的时候，又溢满了人世间最美好的情和爱。有时侯，她们也是蛮可爱的。”

“主人，您好像变了。”

“哦？哪里有变？”我好奇地问道。

“在三千多年前，您刚刚苏醒的时候，愤世疾俗，现在嘛——”

“现在怎么了？”

“变得祥和宁静了许多。”

“也许是因为食月吧。也或许，是因为兰陵王高长恭那恬静温和的笑容，又或者，是因为几百年前，杀的流氓太多了，着实出了我心中积压已久的恶气，又或者，是因为哥舒明朗那个小可爱？”

天狗歪着头笑了，“主人爱笑了，性子也不再阴郁了，主人越来越像原来的主人了。”

“那原来的我，是什么样子的呢？”

“不管是残缺的，还是完整的主人，无论哪个，看起来都那么柔美、坚强。”充满母性的光辉。只是做母亲太累了，尤其是人类之母，默默付出，不求回报，可是母亲也是会累的，可是她的子民永远体谅不到这点儿，只会无限度地索取这位上古女神慈爱的恩赐。——太累了。天狗都看在眼里，主人不喊累，不觉得苦，但是神也会疲倦，也需要休息。现在，天狗只希望主人能够恢复柔美、坚强的一面，母性就算了。现在，它的主人需要休息，它不希望这些人类的事再次打扰到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