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当年在国子监,太傅授课,赵怀英仍清楚地记得,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想成为一个对大周有用的人。
而他现在,只想成为拥有无上权力的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身边的人。
郑氏见他无心看书,也放下了手中墨棒,“是不是阿爹又去皇上跟前告状了?”
郑氏太了解这个父亲,一生争强好胜,约莫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端王妃是郑氏的亲妹妹,成亲当年就诞下一子,很是恩爱。可她,甚至连手都没有牵过。
她自认姿色不差,可赵怀英就是对她没有兴趣。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就算脱光了站在他跟前,也不会多看一眼。
她以为,他是有什么隐疾,甚至还借着心疼他公务操劳的幌子,为他请来了不少大夫。
大夫说,一切安好。
直到罪臣之女邹衡阳的出现,无数个夜晚,那盏永不熄灭的灯烛,和缠绵的低吟,郑氏才知道,他身子好的狠,就是不愿意碰自己。
她入王府五年未孕,妾侍刚进府邸就喜得贵子,于是所有的流言都她身上倾来。
若果自己再不诞下一子,怕是父亲真的要以死相逼了,又或者,她很快会成为一颗弃子。赵怀英一直不得宠,倘若端王真成了储君,那可真是死到临头了。
她自小就爱慕他,她不怕死,唯独就怕赵怀英不喜欢自己。
可赵怀英确实没那么喜欢他,对她和气,是因为她很懂事,很听话。
赵怀英看她一眼,冷冷道,“没有,你别多想。”
一如从前的疏远,他们两个之间不像夫妻,倒像极了君臣。君臣之间是恭敬的,却没有感情。
郑氏心一凉,“阿爹年纪大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这些流言蜚语,若说什么重话,殿下莫要往心里去才好。”
她语气幽静,寡淡,平常地像一杯水,甚至连水都比她有味道。
她今晚的话,有些多。赵怀英也注意到了,问道,“什么流言蜚语?”
郑氏抿了抿嘴,迟疑道,“翠儿今日上街采买,有人说殿下独宠邹家之女……”
她没有再往下说了,这也够了。她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赵怀英到底是对她怎么样的感情?结果如何,她都认了。
“那么,你在意吗?”他问,嗓音温润如玉。
郑氏摇摇头,眼底有些慌乱,“妾不在意的,只要殿下好好的,妾什么都不在乎。况且,殿下与妾如何,是妾自己的事,又与他们何干?嘴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编造也好。妾只知道,殿下是对妾好的。”
好到,新婚之夜就让她独守空房,一守就守了五年。她本来年岁就大过赵怀英,五年一过。又苍老了些许,就连皮肤都没有从前那般细腻光滑了。
赵怀英抬头看她一眼,吓得她连忙低头,哆嗦着手去打开食盒。
“别胡思乱想了,王府只有一个王妃,以前是,以后也是。”他低头去看折子,比起郑氏,折子好像也没有那么叫人困乏了。
他是说,王妃这个位置永远是属于她的?哪怕他再宠邹衡阳。
她嘴角露出一丝不经意的欢喜,随即又很快消失,眼里凄然,“妾不是要和她比。”
她本来就不想,她厌恶这样的斗争。好像女人就像一件物品,一个筹码,在这些男人手中转来转去,被他们捧上祭台,然后献杀。
故而,无论他再怎么宠爱听雪院那位,她心底也没有生起半点竞争之意。
女子生来这世上本就不易,是娇花就应该去绽放,也该被人好好护着。
郑氏偶尔也会羡慕她。大周的气候有些寒冷,并不宜种鲜植,听雪院的一年四季,却是温暖的。
她都不知道,赵怀英哪里来这么多法子,早来稀奇古怪的花卉,堆了一院,只为哄他开心。偏偏,院子里那位,有时候甚至都懒得多看一眼。
她那么渴望得到真心,真心却被她人蹂/躏,弃如敝履。
自从抓到那个刺客以后,两人的争吵声越发激烈了。他们两个人,白天吵架,夜里又像是个无事人一般。
即便这两个人再吵得不可开交,赵怀英也没想过利用自己,去让对方吃醋。
有时候被气坏了,就自己一个人坐庭院里发呆,很久,有时候则会喝酒,喝多了,就抱着马厩里的马喊阿娘。
裴影会抱他回来,那一刻,他的身影是瘦薄的。他像个被人冤枉的孩子,低低哭泣,却无申冤之地。
赵怀英不再看她,随口道,“我没事,你不用太担心。”
郑氏是担心他的,昨日裴影背回王府的时候,他脸色苍白,好在后来找大夫施了针,这才缓和过来,但也昏睡了一天一夜了,什么都没吃。
食盒里永远有那碟少不了的桃花糕,还有他最爱的烧鹅。油淋淋的酱茶色,一看就叫人胃口大开。
“妾刚刚温的酒,殿下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