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宁峦山只能率先打破沉寂:“如果是你发现门外有人偷听,你会怎么做?”
贺娘子先慢悠悠瞥了他一眼,思考了一下,才说:“推窗或者出门看看是谁。”
“没错。凶手推门而出,首先要能确定确实有人走过,且这个人是个女人,所以我在高处观察你们的路线,我发现如果要能同时看到你们的,只有那三间屋子。”
宁峦山朝某个方向做了个请的动作。
不巧的是,他们没走两步,便迎面撞上红信坊的老鸨。
看来孙妈妈险胜一局,只是脸上挂了点彩,正碎碎念着抱怨:“那小山爷也真是的,不知会我一声,主簿公子怪罪下来说我们偷梁换柱,我这小本生意可还怎么做,我还要养活这么大一家子人!”
两人飞快闪开,却又被花楼里的姑娘撞见。
“谁在那里?”
见躲不开去,宁峦山忽然一把搂住贺娘子的腰,将她挡在暗影里,挺拔的身姿几乎将她整个人罩住,从外看,像是正在调情。对方突然明悟过来,连声道歉:“对不住,是妾唐突,最近风声紧,连着有姑娘被害,妾也是害怕!”
宁峦山抓着贺娘子的手腕就走,一副扫兴的模样。
那妓子凝视着他俩的背影,忽然大叫一声:“诶,你不是楼里的姑娘!”
两人心里俱是一紧。
对方却格格笑着说:“你们要去哪个小间?需要妾替你们指路么?”
贺娘子忽地挣脱宁峦山的手,转身问她:“你怎么看出我是个女人?”
刚才没在阴影里也罢了,如今她已走出来,且着了男装束了胸,又贴了胡子,还趁天气尚且料峭,用布巾裹了脖子,怎么就能在还没开口的情况下,被人一眼瞧出破绽!
“妹妹别紧张,在我们这儿什么男的女的没见过,这都认不出来,妾也不必混这口饭吃,”那妓子笑着在她脸蛋上揩了一把,目光在两人之间瞟来瞟去,“你们这样的,妾又不是没见过。”
贺娘子俨然一愕。
宁峦山反应过来,讶然道:“别的客人也带过女人来?”
“有,怎么没有,多数是陪着男人来的,不过也有单独来的,来找小倌,你们没见过没听过是因为少,但不是没有……”
不等那妓子说完,他蓦然回望湖边那一排排点着灯笼的雅阁,拉着贺娘子,转头出了红信坊去找老林。
为什么尸体的衣领都向侧面散开?
当时他们都以为是凶手从后面捂住死者的嘴,遭到死者挣扎才挣脱开,实际上并不是,是凶手撞见的那个女人肩膀上有什么特殊的标志,他在查看确认!
所有人里,只有玉想是被刀刺死的,是因为他发现有埋伏,还来不及查看,华襄就冲了进去,只能本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原则先行灭口。
而当他知道玉想还没有死后,在城外与贺娘子相遇,第一件事不是杀人,而是确认——
对杀手来说,如果玉想肩上有标记,那么几天时间,官府可能已经获知真相,他和他的私会对象则亟需采取行动,如果没有,那么撤走,不必费那么大力气在官府的包围中杀人。
“那夜,在湖边某间雅阁前,有个姑娘在门口跌了一跤,或是蹲身捡拾随身之物,肩头的薄衫滑落敞开,叫屋内的凶手透过门缝正好瞧见这一幕。但他只看到侧影,未见全容,所以无法分辨满是女子的花楼里某个姑娘的长相。”
“当他破门而出时,那个姑娘已经进了附近的雅间,而玉想和清秋刚刚分开不久,相互背对着,他并不确定是谁,所以一开始死的才是捡到金币的小盈。”
两人很快到达老林所在的义庄,三具尸体的肩膀都干净得没有胎记、伤疤或是黑痣。
那就证明他们的推测是对的——
还有第四个人!
那个女人根本不是花楼里的姑娘,如果她还没有被凶手找到,那他们就还有希望,能抓到凶手,甚至查出她到底听到了什么!
——
老林抓了把香香粉,正按着两人洗手,宁峦山瞥了一眼贺娘子面无表情的脸,嘴角抽搐:“老林,差不多得了,我就算了,她离那么远,别说碰着,风都刮不到脸上。”
听着絮叨,老林抓粉的手不稳,就要掀他脸上:“不是老头子我吹,人家花楼的几个妈妈都要花重金请我去调香!”
话音刚落,贺娘子就走了过去,两指沾了沾那香香粉,轻拍在素白的肌肤上。
那一瞬,宁峦山只觉得心神一漾,立马转头跟老林提议:“要不你就坦然被挖吧,我给你投本钱,赚了咱俩五五开。”
“臭小子快滚,老子又出手艺又出人,谁要跟你五五开,老子有本钱!”老林抓着袋子就走。
成功躲过一劫的宁峦山把目光转向身边的人:“他让你用你就用啊?”
“除臭,妾身不喜欢尸体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