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婚
仲秋深夜,千门万户熄灯好眠,盛京的街巷中只斑驳叶影随夜风发出沙沙响声。
武安侯褚玉苑却是灯火通明,主屋的紫檀木石榴雕花拔步床内,还时有闷哼声传来,呜呜咽咽,似哭泣似欢愉。
拔步床侧,侍立着两位身着一样式绯色宫装的嬷嬷,两人皆手捧一黄页簿子,另拿一支细软毛笔。
时而垂头落下几笔后,时而抬眸看向拔步床大红色织金床幔,那里头一高大一纤细剪影纠纠缠缠起起伏伏。
两位嬷嬷神色肃然,似乎对这一切习以为常,只在里头女子声音大些时会撇撇嘴,互相对视交换一个鄙夷的神色。
姜以宁失神的看着床顶雕刻的戏水鸳鸯,视线渐渐聚焦,身子骤然一个紧绷又松懈。
压在她身上的人翻身躺至床另一侧,这方小小的红色空间里只余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姜以宁拭去眼角氤氲出的泪,艰难地拥着被子起身,捞起散落在床尾的衣物,迅速穿好。
外头一声轻咳,姜以宁余光瞥见床侧那人有了动静,神色一转,迅速系好内袍衣带,掀开被子撩开床幔,翻身下床,忍着酸涩直直跪到地上。
一副惶然凄恐的样子。
她抬头看了眼床里的男人,他已半坐起,锦被堪堪遮住下半身,腰腹以上的劲瘦身躯直接暴露在姜以宁眼里,紧致的肌肉上还有道道指甲划痕。
姜以宁迅速略过,看向男人的面庞,他的脸乍看之下十分令人心惊,面容瘦削眉眼黑沉,五官颌面利落清晰,俊朗的过于凌厉。
尤其是此刻,他正一脸阴郁地看着姜以宁。
姜以宁收回视线,低着头,身子抖的比刚刚还厉害些,一张脸仿若失了血色,白的刺眼。
垂头用力睁大眼,感觉到眼眶酸疼了,这才抬起头看向一旁的教引嬷嬷,眼眶红红的,眼里都是祈求。
一副可怜至极的模样。
两位嬷嬷只冷漠地看了姜以宁一眼,不为所动,甚至眼里的鄙夷中还带了丝幸灾乐祸,丝毫不在意姜以宁此刻的求助,只微微转身正对着床内的男人,双手交叠在身前,恭敬地福了个身。
拔步床内一道低沉的男声再度响起,声音不疾不徐,冷的如外头的月光。
“评级,我要你亲口说。”
话是对着姜以宁说的,刚才在床内他已问过一遍,这次当着教引嬷嬷,她无法再当没听见。
屋内静了下来,只龙凤喜烛噗嗤作响,燃的热烈。
姜以宁并不看沈知安,只向着两位嬷嬷的位置,祈求般的呼唤了一声:“嬷嬷......”
眼里的哀戚比刚才更甚,还有难堪和哀求,赤红的眼眶里泪水滑落。
略矮瘦那位嬷嬷,面上有一丝动容似是想开口,但很快被另一高壮嬷嬷一个眼神制止了。
姜以宁看清了两位嬷嬷的小动作,本就没指望这两位会帮着解围,只要知道这事她委屈就行。
她闭了闭眼,收回那无用的眼泪,绷紧了身子梗着脖子,继续刚才的委屈样子,一字一句回道。
“甲级,上等。”
说完低下头,不看众人神色。
心里唾弃沈知安的幼稚,当初在西北,她曾给沈知安的骑射评了‘丙级,下等’,他怕是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
沈知安透过半撩起的床幔,看向地上低着头的姜以宁,她身上的袍子很宽松,显得人更小只了,一头青丝未有任何装饰,随意的散落。
这番姿态任谁看到都会心软三分。
沈知安眼里的厌恶更深了,他冷然地扫过惺惺作态的姜以宁,看向一旁握笔记录的嬷嬷。
两位婆子对上这眼神,心都给提起来了,迅速收了笔合上簿子,道了句“具已记录,将军安歇”就立刻要退下。
姜以宁眼疾手快,撑起身子就要跟上,一道阴冷的声音阻止了她。
“让你起了?”
两位嬷嬷的步子一顿,惊慌地看向沈知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话不是和他们说的,是不许姜以宁走。
矮瘦嬷嬷忐忑福身回道:“将军,试婚宫女完成试婚后,不可在新房逗留。”
话音刚落,嬷嬷就看见沈知安的眼神里的三分冷意成了七分,那眼神犹如冰刀,嬷嬷宫装下的双腿猛然一个打颤,连声说着‘告罪’噗通跪倒在地,高壮婆子也连忙跪下,一叠声的请求恕罪,两人绯色宫装后头一瞬间被一层层的冷汗浸湿。
不知过了多久,才看到沈知安抬了抬手,两位嬷嬷眼角都沁出了泪,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砰砰磕了几个头,踉踉跄跄相互搀扶着往外走。
姜以宁赶紧拽住了两位嬷嬷的裙摆,还未来得及祈求二人别丢下她,就被高壮婆子一把扯回了衣摆,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两人快速向外走,像是姜以宁是什么晦气东西,深怕被她给纠缠上。
二位嬷嬷退至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