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狂者

他沾满鲜血的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连带着那饿狼看到猎物般锋利的眼神。

“上帝啊，你也并不属于这里。”

硝烟，灰尘，死人味。轰鸣，呼啸，炮火声。

本该早已习惯这些的我，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那完全是陌生的，真实的，更为残酷疯狂的画面。我看见战火中逃窜的人们，鲜血中绝望的眼睛，杀戮中疯狂的嘴脸，□□此起彼伏的咆哮……

那绝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战争。

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是维克托的意识，并且已然是残破不堪。这意味着，他已经近乎精神崩溃。

有点讽刺不是吗？他和我来自同一个世界，却又截然是两个世界的人。先前的何松和阿沐，起码还有些共通的地方可以交流，但是眼前这个家伙，全然是来自另一个我从未接触过的境遇的。

维克托疯了似的将我推开，眼神中已全然看不到一丝理智，他似乎正处于一种原始的混乱的情绪当中。这也难怪，言灵如同手术刀一般将他的意识生剖开来，就像是对待解剖课上的青蛙，这对于他的精神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但为了探求真相，我已经顾不得一个想要杀死我的男人的性命了。

那似人非人的水生怪物发出婴孩一般的啜泣声，蜷缩着光滑的身体连连向后退去，但这恰恰吸引了维克托的注意。精神意识被我严重破坏后，这个可怜的男人几乎只能被本能和潜意识中的暴戾支配了。

他向那发出呜咽的生物扑了过去。

“鱼鱼！”一个男人忽然冲出来挡在了那奇怪的生物面前，是那个邋遢的魔术师，维克托刺中了他。

……所以我就说，这个世界稍微有些特点的人物怎么可能轻易就死掉呢。我果然还是个莫得感情的吃瓜群众。

可下一秒，事情就开始不妙了。那生物忽然发出了凄厉的悲鸣，声音刺耳，在船坞里久久回荡着。紧接着，船坞中的水面开始开始不安地卷起波涛，愈发激烈地击打着甲板，仿佛是千军万马在发动冲锋。滔天巨浪从水面上一跃而起，那显然不是自然现象能够导致的。显然，那个半人半鱼的生物在操纵水流摧毁船坞。我试图飞起来离开船坞，但那巨浪仿佛获得了生命一般对我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海水是恶魔果实能力者致命的弱点。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冷冽的寒风忽然而至，霎时间席卷全身。翻滚而起的巨浪伴随着沙哑的嘎吱生，速度逐渐放慢，最终以散发着寒气的冰晶的姿态凝固在了半空。

我终于松了口气，那家伙总算是没在城堡里迷路，及时赶来起到了这个扭转乾坤的关键作用。虽然狗血，但谁让这就是个狗血的世界呢。这种事情的发生，在这里看来一点都不尴尬，甚至还有点……感动。

我一定是在这里待了太久，脑子都有点中二了。

看着眼前的傻大个，我没心没肺地笑了笑：“终于，你们总算干了点为人民服务的事。”

“啊啦啦啦啦，就不能换个更坦诚的方式表示感谢吗？比如说‘谢谢你救了我’之类的。” 库赞原本一副准备耍帅的表情瞬间蔫了下来。伤疤一般的冰霜还没有从他的脸上完全退去，周围的寒冷让我恨不得彻底幻兽化出皮毛。

我轻轻叹了口气，踮起脚轻轻地吻了一下他冰冷的脸颊：“这样可以了吗？绝不和海军道歉可海贼的第一条规矩，违反的话会被社交圈里的人嘲笑的。”

遗憾的是，当我回过神来再看维克托的状况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没有意识，再问不出什么来了。或许，他只是原本的世界穿越过来，却无法接受穿越事实的可怜家伙，又或者，他原本就适应枪林弹雨的生活，导致他陷入崩溃的另有原因，但无论如何都没有更多的线索了。我原本想从那个被救过来的魔术师身上获取有关维克托更多的信息，但仍然没什么有价值的。而那个似鱼非鱼，似人非人的生物，据说是一种生长在淡水湖泊中的水精。他们受到维克托的胁迫才潜入牡蛎云号，但目的似乎不仅仅是绑架伯爵的女儿获取钱财那么简单，据说是为了……获得某种近距离观测天气现象的技术。

于是这一切又毫无头绪了。

我们在被破坏的船坞控制室找到了娜塔莎，所幸她没受伤，但哭哭啼啼赶过来的伯爵一时间将气氛推向了父女亲情的高潮。我本以为这会很尴尬，毕竟观众是一群毫不相干的家伙，不过意料之外的是，一种令人厌恶却又挥之不去的伤感竟开始涌上我的心头。

所谓亲情，已经很久没在我的生命中闪烁光芒了。只怕以后也永远不会。

“你在哭吗？”库赞这个天然呆永远不会读空气的。

“我只是……有点伤感。”尽管我努力维持住了一如既往优雅高傲的神情，但仍旧有些哽咽。“可能是……触景生情吧。”

他忽然走到我面前，低头，一双手忽然抚上我的脸颊，恶作剧似的轻轻扯了扯：“稍微流露出一些真实的情绪有什么不好呢？你啊，面具戴久了，脸部可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