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
书里曾说,皇帝十分严厉,严苛法纪,称得上是一代明君。
赵茹越是生活在这其中,便越是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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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本应分为四日进行。
殿试头一天应由礼部尚书、侍郎,内阁大学士拟题后奏请皇帝;殿试当天,贡生当场答题当场交卷,专人将试卷弥封好;殿试次日,读卷官们阅卷,拟定前十名的试卷交由御前钦定;殿试第三日,皇帝当堂钦定名次,拆开弥封,用朱笔填榜,昭告天下。
可皇帝觉得这流程繁琐不谈,每一日完成当天事务后,官员们都还有空闲可言。
他下令呵斥:“本可以一日完成的事务,硬生生拖成四日,这是什么道理?如若这四日之内有人妄敢在其中动手脚怎么办?迟则生变。”
礼部尚书高博赶忙站了出来,说明原由:“陛下明鉴,礼制是从先朝便流传至今,自然繁琐。殿试不仅由礼部统筹,还需内阁、翰林院、光禄寺、鸿胪寺等部门配合,没有三四日真真是办不下来。”
他本以为这样说,皇帝知晓其中原委,定会平息怒火。
可皇帝似乎不买账,面前的案桌差点被他拍碎,他站起来对跪在底下的高博说道:“此次殿试务必一日之内完成。完成不了,是你们能力不行,能力不行就从这个官职上滚下去!换有能力的上来。”
“朕,这双眼睛看得很清楚,绝不会刻意为难你们,然你们若欺上瞒下,尸位素餐,朕绝不会轻饶!”
高博等官员跪在堂下,一点儿也不敢说什么,吓得脸色发白,连连道:“皇上息怒,臣等谨遵教诲。”
由此,本四日的殿试缩减为了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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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殿试这天时间紧凑,各贡生站在殿外没多久便急急忙忙进殿。
赵茹也想跟上去,宫女阿细连忙拉住:“郡主!不可!千万不可!”
赵茹连忙道:“我就在偏殿瞧瞧,不会有人发现的。”
阿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拽住赵茹的衣角,“郡主,您就当可怜可怜奴婢吧,奴婢就算有十个脑袋也止不住您这么闹啊!”
赵茹还正想说点什么,阿细又说道:“听闻因宫外那档子事,陛下格外注重这次的殿试,就连本需四日的殿试都缩减为了一日完成。都已经这样了,您还往那□□口上撞……”
说着,她就打起了哭腔。
赵茹平生最烦人哭:“行了行了,我不去行了吧,我就站在这里,远远看看,你快起来。”
阿细连忙扯着袖子擦泪边擦边起身。
“唉,你说的是宫外哪档子事啊?近日我都在宫内给母后侍疾,累得我半死,好多八卦都没听着。”
“就是——”阿细忙凑过来,“皇上乔装改名去参加科考那件事啊……”
“您这都没听说?”阿细一脸怀疑地瞧着她。
赵茹连忙说道:“我真不知道啊,要知道还问你吗?”
“唉,皇上趁着秋日狩猎那个机会出宫参加了科考,没想着就得了榜上的第一。要不就说咱皇上厉害呢,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赵茹扑哧一声笑道:“皇兄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文采平平竟还得了第一,这事有蹊跷?”
“对,但是也不对。”阿细是坚定的皇上拥护者,平生觉得皇帝最帅,“皇上确实发现了蹊跷,但绝不是文采平平,郡主您想,皇上若是不聪明,能发现得了这些事儿吗?”
赵茹懒得听一个花痴宫女的吹嘘,正色道:“讲重点!”
“哦”,阿细回过神来,“重点是,皇上发现是当场的考官发现了自己的皇家书法耍了个小聪明,给了皇上一个榜上第一。”
“啊?”赵茹惊讶道,“那这考官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是啊是啊”,阿细连连道,“不仅如此呢!”
“还怎样?”赵茹急着想听之后的事儿。
阿细见她来了兴趣,讲得更起劲儿了:“皇上还发现所有的考官都有自己偏好的字体,皇上就觉得奇怪啊,后来,听说京城里给考官递名帖的人如云,他也就明白了——”
“是不是!”赵茹打断她道,“那些考官收了钱,然后在阅卷时认出那些字体,从而……”
“是了是了。皇上查到这事儿的时候,自己也非常震惊,气坏了,说道:‘天下的寒士哪里还能通过科考出人头地!’”
“郡主您知道吗?斩了多少人的脑袋哦,全是当官的,夷三族呢。”
“哦”,赵茹恍然大悟,“我说怎么那日在宫中散步,见掖庭那边热闹着,原是因为这样啊,那不是有许多官吏的妻女被贬进了掖庭?”
“对啊”,阿细一抬眼皮,幽幽地说道,“郡主您说您再这么胡闹,要是被皇上发现,奴婢倒是小命一条,横死过去得了,您难保吃顿苦头啊。”
赵茹听她云里雾里绕半天,就为了说个这个,心里自是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