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高嵩阳脸色铁青,他就知道,这些少年,没一个好相与的,入学第一天,就聚众打架!
老鹤翁劝他:“嵩阳,气大伤身,坐下来慢慢说。”
高嵩阳一转头,声色俱厉:“说!为何聚众斗殴!”
少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
“好啊,好啊,敢做不敢当,”高嵩阳手一指:“赵方云,你说!”
赵方云沉默了一瞬,在众少年的注视中出列,拱手道:“山长,都是小孩子们不懂事,一言不合就争吵起来,是我这个年长的没做好表率。”
有人在底下嗤之以鼻。
幸亏高嵩阳没看到,他见逼问不出什么,也不费事,挑了几个带头闹事,格外出挑的在师长门前跪着,其他人放回去,罚抄课业千遍。
少年们愁眉苦脸的回了,高嵩阳长吁一口气,心平气和的坐下喝茶。
“嵩阳?”
“啊?”
“你没事了?”
“嘿!”高嵩阳大口喝茶,抹抹嘴:“师父,我装的。”
他大咧咧把茶碗放下,手指在桌面上轻嗑:“犯不着为他们生气,我会修书一封,报给他们的亲长,由亲长来管教。”
他仔细看了老鹤翁的脸色,苦笑道:“师父,人家不为学问来,管教多了,反而生事。”
“那以后不收了,书院本就不靠官府供养,书院有学田,你们师兄弟著述颇多,总能自给自足。”
“谈何容易,师父,世道不同了啊。人家想要,咱就得诚惶诚恐,双手奉上,不然,明净师弟就是下场。”
老鹤翁苦涩:“明净实在是被耽误了。。。。。”
“师父,是我多嘴了!”高嵩阳忙说,用他特有的爽朗掩饰过去,“有远山镇着,一般人也不敢造次,我都想好了,不就是给皇亲贵胄看娃娃嘛,一个是看两个也是赶,更何况也不是没有好苗子,书院后继有人!”
“就是苦了你。”老鹤翁细看他老人家的行二弟子,长得不像书生,倒似侠客,眉眼藏锋,与他众多文秀的弟子格外不同。但也是这个貌似粗豪的弟子,为撑起老师的书院,每日迎来送往,应酬唱合,生生荒废了自己的文路。
“师父不嫌弃我就好,以我如今的学养,说出去都怕给师父丢人。”
“怎么会,”老鹤翁拍拍二徒弟的手:“当年你们三个,论文风,岱宗媚秀,远山狷狂,而你,大气磅礴,厚重雄浑,还记得师祖是怎么夸你的?”
高嵩阳黑脸透出点红:“师祖说我的文章典雅雍容,雄壮志深。可以和师兄师弟并称白鹿三君子。”
“是啊,师父当时听了,深以为荣,”
高嵩阳眼眶红了,偷偷抹去,喝茶不语。
学舍庭院,高鹤年向赵方云一拱手:“多谢赵兄替松年遮掩,他属实不懂事。”
赵方云回礼:“高兄言重了。”
崔如诺嘟着脸,微噘着嘴站在赵方云身后,在高松年挑衅看过来时,狠狠的瞪回去。
送走高氏兄弟,赵方云回身看崔家小子:“你和他置什么气?打架还没完?”
“他轻蔑表哥!我就要揍他!”
“那也不能明面上不合。传回王都,让有心人以为太子对高贵妃母家不满。”
崔如诺小声嘟囔:“表哥才是正统,高家人痴心妄想。”
“你再这样下去,人家就美梦成真了!”赵方云没好气的斜他一眼,又安抚说:“回去吧,好好养精蓄锐,明日好听师长们宣讲。”
“表哥生我气了吗?我来都两日了,他都没空见我。”
“没有,生你小孩气作甚,快回去睡觉。”
“是,方云哥。”崔如诺一步三回头,赵方云微笑摆手让他快走。
赵方云走进太子居所,赵承祯教叶雨写字,极耐心。
“小雨,写字手腕要有力,所谓腕运,”他轻轻拨开她紧捏毛笔的手指,“执笔以指,而运笔当腕,彼此绝不可相混。”
叶雨求教:“可是大哥哥,我感觉用不到手腕,手指才能使力气。”
“需要多练习。”赵承祯托起她的小手,一板一眼的亲自纠正手姿,“我当年练字,是手握一枚山核桃。”
“那我也握着山核桃。”叶雨抬头,甜甜的说。
赵承祯赞许点头,表面是清风明月,可赵方云极熟悉这位太子,他是眉眼都在藏笑,显然被小丫头哄得很高兴。
至于吗,不就是个会说话的丫头,宫里比她嘴巧的多多了。
“咳。”
赵承祯头也不抬:“来了?先坐。”
呵。德行。
赵方云不客气坐下,专捡正对书桌的位置,一边喝茶一边看太子教学。
叶雨悬腕,心中默念“书法忌直过,忌直过,”横下心写下一笔,画出一条歪曲的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