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中出现一片光亮。

银蛇的尾巴延伸出一条细细的光链，与那处光亮相连。那光掩在一片高耸的沙丘后，在万里幽暗的沙漠中，宛如海市蜃楼。

银蛇告诉云栀，“到了”。

云栀走近一看，才发现那片光亮是一扇门。

沙丘奇门。

进入门后，周围的光亮逐渐散去。

云栀花了一会时间才适应眼前的场景，他们已经不在刚才那片沙漠里，而是来到一个新世界。

天边最远的地方，连绵不断的群山如天然的屏障圈出一方天地。在这方天地间，有山川，溪流，湖泊，更有许多房屋伫立在山川之间。

日照光影，飞禽走兽。

沙漠中是黑夜，这里却是白天。昼夜相反。

银蛇带云栀来到一座山脚下，穿过曲折蜿蜒的林间小路，淌过一条溪流。银蛇指着半山腰一处荒芜破败的院子告诉云栀，曾经住在这里的妖因为私自外出被处理了，现在这是座无主的宅子。他们可以住一段时间，不过若是被人发现，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宅子久无人住，杂草积灰严重。云栀现在来不及管理这些。她将承悟安置在床上，把珠元丹还给银蛇，问它这附近有没有灵草可用。

银蛇把元丹吃下去，一副你很无知的眼神看她，“这里是沙城，我修炼了快一千年都化不成人形，哪来的灵泽宝地可以种灵草？”，它冲床上的承悟挑了挑眉，“我看得出来，他身上妖毒很重，你救不活他的”。

“我可以”，云栀说。

银蛇看到她眼中的坚定和不容置喙，轻轻一笑，“随你。我只是看在咱们是同类的份上提醒你一句。沙城规矩森严，若你真被人发现揪住丢到朱羲面前，也别供出我来，我是不会承认的”。

“朱羲是谁？”

“我们的城主”。

银蛇离开，破败萧寥的宅子里只剩下云栀和承悟。

她在床边站了一会，静静看着昏睡中的道士。随后，她离开房间去了院子。野草从青石板下顽强钻出头，东南角有一□□井。

云栀打了两桶井水出来。厨房的灶台还可用，角落堆着积年的木柴，十分干燥易燃。但她并未生火。烟雾升出，别人必定会注意到这个久无人住的院子。还是等夜深了再用火。

把承悟安顿好后，她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下来，逐渐感受到右脸的疼痛，还有全身上下一丝一缕的痛。

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巴凝固，她摸了摸散在胸前的头发，混着血迹和沙子，脏乱不堪。

她提了一桶凉水走到另一间房，解开衣服处理身上的伤。

房间里有面铜镜，她得以看清楚全身的情况，手臂，大腿，后背，侧腰处全是肉眼可见的被利爪抓开的口子。最为严重的是右脸下侧的伤口，伤在脸上，醒目恐怖。

她先是被风暴席卷，后来又在沙子里滚了一圈，所有的伤口都沾满沙砾。伤口处奇痒难忍，血肉模糊，皮肉泛着白色。

她是那样看重样貌的一个人，如今看到这些伤，心里出奇的平静。因为在她心里，装着更重要的事。她先用清水冲掉伤口处的沙子，冷水沾到血肉，刀割一般的痛让云栀牙关发颤。

她倒吸一口凉气，等不及痛楚过去，接着用干毛巾一点一点吸干伤处留下的水渍。

这样的动作重复无数次，每一次的痛都是难以复加。她怕自己忍不住喊出声，早已塞了块布在嘴里咬住。

脸上的冷汗如雨，鼓起的青筋暴露了她在忍受何种痛苦。

清理完所有的伤口已是半个时辰后，外面天黑了。她拿出嘴里的毛巾，重重喘了几口气。湿透的黑发贴在脸颊，脸色愈发苍白。

手边没有伤药可以涂抹，她只是简单的用布条裹住手臂和侧腰比较严重的伤。至于后背的伤，因为反手不方便处理，她就用毛巾擦干净伤口附近的沙子，然后穿好衣服，把沉满沙子的浊水倒出去。

云栀站在门口调整好呼吸，才进房间去看承悟。他没有醒过，呼吸越来越弱。

没有灵草，她也没有法力给他驱毒疗伤……这样下去，他的结局只有一个。

银蛇说的没错，她跟他不是一类人，她完全可以不管承悟的死活。就算把他丢在沙漠里，也无人知晓。

可捅他一刀的人是她。

但凡他表现出一点怨恨，愤怒，她都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愧疚。

“为什么要原谅我？直到要死了，还消耗那么多法力保护我？”

疑惑茫然的呢喃无人回应，云栀双手捂面，掌心一片冰凉。她的心情十分复杂，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她要救活他。

可事实也非常残酷，她没有能力挽救他。

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云栀。从她苏醒开始，她永远都处在这种无能被动的位置。不管是徐之诚，还是宁雅漫，在他们面前，她就像一只卑弱的蝼蚁，随时会被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