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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已清楚地认识到了十八岁的五条悟是个相当棘手的问题儿童这件事。
一个人的变化可以这么大的吗?真好奇他在我不知道的十年里都经历过些什么……
不过不干正事这点倒是始终如一。
“拜托你好歹也看看场合跟时间吧?现在是做这种、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我脸色通红地深呼吸数次,看着眼前的少年满脸新奇地用食指来回按压下唇上被咬出的齿印、丝毫不见半点——哪怕是装出来的——悔改之意,终于还是没忍住,握拳揍了他一下。当然,这一拳并没有落实,而是被无下限术式挡住了。
对了,这一点也跟原来的他不一样。如果是他的话,这种时候一定会老实挨揍的,毕竟我从来都没有真的用力过。
少年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约莫是也意识到了这件事。
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咳!”
五条悟牵过我早已收回身侧的手,反应极快地补救道:“你知道,我身板很硬的,真打下去怕你手疼……”
这个借口着实找得很烂,用不着我点明,他自己都有点说不下去了。虽然强作正色,但眉眼里仍隐约透出点藏不住的烦躁,依我猜,他现在十有八九正在心里偷偷骂自己。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他正处在十几岁的年纪,是最好面子的时候,既不像幼年期的自己那样能毫无芥蒂地撒娇、又不像成年期的自己那样能屈能伸,想从他嘴里听到句软话恐怕比登天还难,因为在说出口之前他自己就能把自己呕死。
所以他最终只是抿着嘴,满脸挣扎地盯着我看。
老实说,有点好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很真情实感地在苦恼着的样子。
“有什么好笑的?!”
五条悟恼怒地质问,语气凶得厉害,握着我手的力度也猛地增大。
我敏锐地发现他耳尖似乎变红了一点,于是连忙清了清嗓子,使劲把咧到耳根的嘴角往下压:“没有在笑你,我只是、咳咳,我想起高兴的事。”
——虽然是个问题儿童,不过还蛮可爱的。
看他挑起眉,我马上转移话题道:“先找找附近有没有可以借宿的地方吧,太阳快下山了。”
紧接着又小声抱怨了句:“好冷哦……”
并装模作样地缩了缩肩膀。
经验不足的少年人果然被我的三连操作套路到了,他啧了一声,决定暂且将自己被“嘲笑”一事抛诸脑后,皱着眉头揽住了我。
轻松拿捏了呢!
……话说这种坏女人似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啊?!
这倒也不算是在说瞎话,毕竟我确实是觉得有点冷。要知道,十月底的东京气温并不算很低,所以我身上穿得毛衫跟外套都比较薄,现在站在大雪地里完全不保暖。而且这雪不光让我觉得冷,更让我感到疑惑。
地上的积雪很厚,现在这个时间,即便是入冬最早的北海道,降雪量也绝对达不到这个数字。也不知我们此番究竟是降落的地点歪了还是时节歪了,抑或是全歪了也说不定。
不过光想是没办法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原住民问询一下。
那么问题来了,当你降落在鸟不拉○的深山里,举目望去只能看见漫山遍野白茫茫的积雪时,该如何选择前进的方向才能不迷失在这鬼都看不见一只的鬼地方呢?
“往这边。”
五条悟又一次率先做出了选择。
“为什么?”
我警觉地追问,并暗自决定如果他再说出点什么不着调的浑话就真的锤死他。
出人意料的,他这次拥有非常正当的理由:“靠近山脚的地方有户人家,刚才落下来之前我看到了。”
步行了有将近半小时,我们终于赶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抵达了目的地。多亏了地上的积雪,在太阳落山后的一段时间里,我还能看清路。
应门的是名貌美少女,看见她身上穿着的那件粉色麻叶纹和服时我略微松了口气——还好,好歹还在霓虹境内。
少女一头乌发盘在脑后,将清秀动人的小脸完全露了出来,表情中带着不加掩饰的疑惑:“您好……?”
屋里遥遥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祢豆子,是谁呀?”
这幢房子不算大,加上和式的木建筑隔音一向差得很,即使站在门外,我也能听到深处有小孩的喧闹声。想来是女主人在照看孩子走不开,于是才派出年长些的女儿来应门。
被称作祢豆子的少女高声回答:“是没见过的客人!”
乒乒乓乓一阵响后,戴着头巾的妇人擦着手匆匆赶来了玄关。她迷茫的视线在我们身上来回转了一圈,忽然反应过来似的一拍手心:“看二位的打扮,是从城里来的吧!是迷路了吗?”
——见过现代装束,那看来时间是对的?
这么想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