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三

大概是害怕被奈落察觉到不对，神乐可谓雷厉风行，等她载着一对不明所以的少年少女回来时，天际才微微泛起白光。

“醒醒，我把人带来了。”

美艳女妖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地猛摇我的肩膀。

——幸好我没有起床气，不然恐怕要当场罢工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还没来得及跟两位新介绍来的患者打过招呼，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琥珀！？”

然后一脸懵地看着珊瑚整个人从地上跳起来、健步如飞地奔向站在一旁的少年，整个过程只花了不到三秒，看得我都怕她会不会因为起身太快而头昏、再给摔回去。万幸并没有，看来珊瑚的身体相当健康。

“琥珀、琥珀……”

珊瑚跪在地上，两手紧紧抱住满脸茫然的少年，眼角似乎有泪光闪烁：“终于又见到你了……”

这时大家都被吵醒了，但谁都没有出声，只是眼神复杂地注视着这对相拥的姐弟。

虽然眉目只有两分相似，但少年身上穿得那身黑色紧身衣，一看就知道跟珊瑚系出同源，要是没有亲缘关系，我就直播生吞犬夜叉！

两颊生着雀斑的琥珀显然不明白现在是种什么状况，他浑身僵硬地被有些哽咽的姐姐抱着，垂在身侧的手不知所措地举在半空，最终只能用目光向把他抓来的神乐求助。

“好了，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语气里总是带着十二分不耐烦的女妖截断了珊瑚的话头，“现在最紧要的还有别的事情吧？”

“神乐小姐所言极是。”

弥勒劝说道：“先让桃小姐给琥珀看看才是。”

“我只是有点控制不住……”

珊瑚抹了下眼睛，搭着弥勒伸出的手从地上站起来，“抱歉，差点误了正事。”

我忙安慰她：“没关系，我动作很快的！”

神乐大致跟我说明了一号患者的病情：琥珀，男，背后脖颈下方有处致命伤，日常全靠嵌在里面的四魂之玉碎片维持生命，一旦取出就会死亡。

我尝试着往他体内注入炁看了看，发现这孩子的脊柱几乎完全断裂了，全凭四魂之玉将这些部分串联在一起。要治疗也简单，给它重新粘合起来就好。

当然，是精细到看不出曾经断过的那种粘合。

琥珀体内的四魂之玉碎片跟那片刚从野衾体内取出来的碎片有着相似的气息，一种令人不舒服的邪气，而这一片携带的邪气更浓郁，甚至有想要侵染我的元炁的意图，胆子大得很。

不过事实证明做人、哦不，做玉还是不能太嚣张。不过是块小小的碎片而已，一个照面就被我的元炁用一套组合拳送走了，从琥珀后脖子里取出来时已经恢复了晶莹剔透的服帖模样。

这也意味着琥珀已经成功脱离了奈落的掌控，可惜他失去的记忆却没能同时回家。

“没什么，那些事情……忘了就忘了吧。”

珊瑚握着尚且懵懂的弟弟的手，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忘了也好……姐姐跟你从头开始，好吗？”

琥珀目光仍旧迷茫，看上去并不理解她的话，但他大约是不想让眼前莫名熟悉的女孩难过，便乖乖点了点头：“好。”

然后他就被泪流满面的珊瑚又紧紧抱进了怀里。

弥勒满脸温柔地看着这副场景，犬夜叉撇着脑袋、表情有点别扭，日暮戈薇偷偷抹了下眼角，而神乐——

动容不到两秒钟的女妖凶神恶煞地瞪我：“看什么看！”

“咳……”

我战术性转移话题：“这不是在等你讲讲另一位患者的情况嘛。”

于是众人的视线齐齐聚焦在了另一人身上。

一名抱着镜子的白发小姑娘。她人偶般可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即使被大家注视着也毫无反应。

神乐简短道：“她跟我一样。”

——懂了，缺心眼子。

我在小姑娘跟前蹲下，平视着她古井无波的双眼，一边抬手一边招呼道：“那我开始了？”

本以为小姑娘会将她的人偶精神——不动不说不关心的精神——贯彻到底，直到治疗结束也不发一言，谁知她竟然动了。

她抱着镜子挡在胸前，脚下后退一小步，是再显而易见不过的拒绝。

“为什么？”

她没头没尾地问道

“哪那么多为什么。”

神乐悠悠地摇着手里的扇子：“怎么，你不愿意？”

小女孩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

这一举动不知又惹到了女妖的哪一根弦，她将扇子啪得合上，没好气地骂道：“你不是甘愿当奈落的奴隶吗，到我这里就不行了？瞧不起我？”

“我告诉你神无，你不愿意当也得当。”

她赤色的双瞳眯起，阴恻恻地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