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满面正色地沉吟片刻后，五条悟很是为难地回答说：“恐怕办不到呢，毕竟我这个人记忆力超～棒的。”

一个连便利店菜单跟电车时刻表都记不住的人到底有什么资格说这种大话啊！？

我无比想要摇着他的肩膀如此大吼，不过临到头又意识到这么做无异于是在出卖饱受磋磨的伊地知，于是我只得中途改道，将一只手举到了他面前。

“我太累了没有力气扇你，可以用你的脸颊猛击我的手掌吗？”

我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就感觉手心一热——

当然，怼过来的并不是五条悟的帅脸。他还没傻到会真的听从这种话的地步。

“别这样嘛。”

他从提着的纸袋里取出一杯热饮递到我手里，“人家可是好心耶。”

在短暂的愣神后，我动动手指，顺从地握住了纸杯防烫套，决定将对方刚才的捉弄抛诸脑后。

“……好吧，看在饮料的面子上。”

半带抱怨地嘟哝过一句后，我还是认认真真地向他道了谢。现在的我确实十分需要这杯甜腻腻却尚滚烫着的热可可，无论是在身体上、还是在心理上。

看见他悠闲地啜着饮料的样子，我原本紧绷纷乱的心绪也于倏然之间奇异地重归宁静了。

五条悟咬着吸管说：“不过没想到你居然是真的怕黑，我还以为那时候你只是随便找借口来敷衍我的呢，而且还是个不怎么高明的借口。”

“哈？”

我满头雾水地捧着热饮走出几步后，才隐约回忆起来，初见面时自己好像确实以此为由拒绝过他的“推销”。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居然还记得啊……所以他超棒的记忆力主要就表现在超能记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是吗？

“当然不是了。”

我虚着眼回道，“既然都要找借口，我为什么不干脆说‘对不起，我晕诅咒’、或者说自己得了种一祓除诅咒就会死的病呢？怕黑这种朴素又无聊的理由怎么想都不应该被用作借口的吧……话说——”

我从袖口里吝啬地伸出两根指头拉开车门，疑惑地看向五条悟手里的○冰乐：“我早就想问了，你不冷么？”

眼神大概与凝视着零下天气里光腿穿短裙的JK们时比起来也不遑多让，迷茫中带着一丝惊悚。

大冬天就着西北风吃冰，真的不会得急性肠胃炎吗？何况现在已接近四点钟、再有一个钟头左右便到日落时间，太阳早就没什么热乎气了。

“那当然是……”

因为咬着吸管，五条悟的声音有些含混。他满脸不在意地咽下一大口冒着寒气的饮料后，微微停顿了一下才吐出后半句：“——冷的！”

……不会是被冰到嗓子了吧？

“……活该。”

我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把位置让给了他，自己转身往另一侧绕过去，“上去吧你。”

虽说早上车这几秒其实也并不能改变什么。没有人救得了大冷天不穿棉衣还要作死喝冰饮的人，除非是他亲妈在这里。

“今天感觉如何？”

五条悟闲聊一样随口问道，“遇见的咒灵是什么样子的？”

也不知道是单纯因为好奇还是想问询下情况。

说起来伊地知应该是蛮需要了解下详细过程的吧，毕竟他还得负责撰写报告。一人身兼数职，真是辛苦啊。

“嗯……”

我抿了一口热可可——其实我个人并不建议在行驶中喝，很容易被烫到。但是因为上车前杯盖就已经被打开了，稍有颠簸里面过满的液体就会洒出来，搞不好会弄脏车座，所以我不得不先喝掉一部分。只是它太烫了，我根本没办法大口喝——，一边努力地回想着。

“我只记得它头挺大、脖子能伸很长，然后大概有五双眼睛吧。别的地方就不是很清楚了，毕竟相处的时间实在是有点短……”

而且我当时正处于肾上腺素狂飙的状态，根本注意不到其他细微的地方。

“也是，对方很弱嘛。”

五条悟把喝完的杯子丢回纸袋里，突然坐直上身一本正经地问我：“你知道它为什么长成那副样子吗？”

“……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我面无表情地回答，手指几乎在听完问题的瞬间就下意识地捏紧了纸杯。

然而五条悟仍旧自顾自地讲了起来：“是因为那所中学的学生之间存在着这样一则传言。最开始说起这件事的，是临近毕业的某个女学生。某天傍晚，她在离开教室前，突然有种强烈的被人窥视的感觉……”

“嗯？？”

驾驶座的伊地知看上去有些疑惑，不过他犹豫半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大概是他听过的版本跟五条悟的不太一样吧，我猜。

我偏过头睨了五条悟一眼，“请不要突然自说自话地讲起鬼故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