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一辆随处可见的黑色商务车停在了我面前,而从降下的驾驶座车窗后露出来的是张无比熟悉的脸。
“桃小姐,我是刚才联络过您的伊地知,请上车吧。”
戴着黑框眼镜的辅助·五条悟的免费保姆·监督说话的语调毫无起伏。
难怪老觉得电话里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原来是黑西装君啊……哦不,现在该叫他伊地知先生。
“伊地知先生您好,又见面了。”
我欠了欠身子算打过招呼,然后拉开后座的车门上了车。
“我还是头一次做这种工作,相关的流程能麻烦您详细说明一下吗?”
“这是自然。”
伊地知平稳地发动车子,一边抬头透过后视镜投来一瞥:“不过您居然是第一次吗?”
我疑惑地打量了自己一番,觉得自己从头到脚实在没哪个地方看上去像是咒术师的,于是不明所以地回视:“是啊……?”
也不知道是哪一环节显得滑稽,脑门上顶着不苟言笑四个大字的伊地知居然露出了个不失礼貌的浅笑来。
可能是被工作跟五条悟摧残得身心皆老,他的笑容看上去莫名慈祥。
“主要是您之前在新宿时的表现太过震撼人心了,实在很难想象您是名没有经验的新人。”
“啊哈哈,是吗?”
被恭维了一通的我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鼻尖,回答得诚实而毫无排面:“我也没干什么啦,其实主要是靠雷雨——就是我养的那只汪酱摆平的。对了,平时偶尔的‘见义勇为’也基本都是那孩子干的,虽然对它而言只是单纯地捕食而已。”
说完我才想起来,因为这学期周五的课程比较满而且是半在下午结束、我回家时间自然会提早一些,雷雨向来是留在家里的。
也就是说,今天的事情必须靠我自己解决。
我表面冷静,实则内心慌得一批,恨不得当场双手合十开始祈祷。
……希望难度真如五条悟所说的那样,是我“动动手指”就能解决的程度,阿门。
“桃小姐过谦了。”
专心开车的伊地知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心虚,开始尽职尽责地解释起来:“这次的事发地是在世田谷区上北泽的某所中学。”
“上北泽?”我回忆了一下地图,插话道:“那还蛮巧的,我家就在下北泽,离事发地也就几站路吧。”
伊地知闻言很是体贴地提议道:“是吗?那等会儿结束后我直接把您送到家门口吧,反正也没多远。”
我笑着接受了他的好意:“好呀,麻烦您了。”
伊地知淡然地回应:“没什么麻烦的,分内之事罢了。”
他身上属于文职人员的气质极其浓重,主要体现在礼貌得体的敬语、一丝不苟的形容以及时刻在线的服务精神。
不过大概是因为不小心得知了他平日里一直干着吃草挤奶、异常艰辛的保姆活计,在我眼里,这原本正经朴素的文职人员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地转变,直接头也不回地驶上了名为“社畜”的轨道。
在这层滤镜的作用下,明明只是正常的客套寒暄,我却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开始鞠躬认错了。
于是我赶紧把话题往正事上转:“听说学校似乎是事件的高发地?”
伊地知点头:“没错,因为学校常常会承载人们大量的负面感情。不过这次的事情稍微有点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
我好奇地问道,直觉有点不妙。
果然他马上就讲起了我平生最讨厌听的话题:“这所学校因为近几年的生源过少,去年刚正式宣布合并入其他学校,尚在读的学生全都转到另一边去了,校舍自然也就闲置了下来。最近有房产公司买下了旧校舍打算再建,然而工程刚开始后不久,施工队却从原先的操场底下挖出了两具尸体。”
他说话的语调同时兼具了教导主任式的波澜不惊以及社畜式的生无可恋,讲起恐怖故事来有种别样的惊悚感。
哦,当然也跟本来就害怕听这些的我脱不开干系。用任何语调讲的恐怖故事我这人都不爱听,除非说话人是郭○纲。
害怕,但又不能说,走投无路的我忍不住戴上了痛苦面具。
好在伊地知并没有想接着深入聊聊尸体的故事的意思,不然我可能就要当场跳车了。
他接着道:“这是其二,还有第三个原因。”
“还有啊……”
我小小声地叹息一句。
这没比蚊子叫大多少的抱怨当然没落入伊地知的耳朵里,他仍在尽心尽力地说明着情况:“经过调查,我们发现在这所中学的学生之间有一则怪谈流传极广,甚至在社交媒体上都有些名气,尤其现在还有了掘出尸体的报道加成,甚至还有人去案发地打卡。”
——好家伙,一应要素都集齐了,简直王炸开局。难怪招不到新生,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