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却说玄烨今日与容若的偶然一见大有一见如故之感,一时间心情愉悦,仿佛连日来的苦闷也疏散了一些,别了福全后,回宫的路上也不时兴奋的和一旁的苏麻讲着和容若的品词见地。苏麻见他难得的不再蹙眉紧锁,也很是宽慰。只是另一头的两个人却是败兴而归不见得半分喜悦了。金月纵马追着前面的图哲一路到了潭拓寺,图哲想见的却是早前街上一见倾心的卢家小姐,如此自然不会在让她轻易跟上,在本就络绎不绝的香客中甩掉一个人对行武出身的图哲来说自然不是难事,只是兜兜转转,他也并没有找到想见的那个人。暗自长叹了一声,只恨有缘无分便悻然离去了,只是苦了尾随而至的金月,愣是不死心的在寺中寻了好久,指导日落西山被提醒着要关寺门了才不得已放弃。
待到进府,金月才意识到今日自己已经偷偷溜出去这么久,一进房门又听嬷嬷说阿玛已经来找过自己,想着阿玛素日里的严厉,金月不由有些担心,只得敛起心神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过来给阿玛请安。
令她奇怪的是,阿玛见她进来只是例行训斥了两句,似乎并无过多兴致与自己计较,看上去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金月如临大赦自是庆幸,也便赶快退了下去。原来鳌拜自班布尔善离开之后一直坐立不安。这班布尔善素来又“小伯温”之称,他将近来的一连串事情抽丝剥茧分析利弊下来,不由的让鳌拜为自己的处境心惊不已。
一直以来小皇帝都被自己视为心智还未长全的小孩,被班布尔善分析下来,皇帝小小年纪却已是颇有心机,不可等闲视之。外朝自己刚扳倒了苏克沙哈,内廷皇帝就借机处死了自己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太监心腹张玉德,侍卫里刚换进一批自己的人,姓魏的小子便也得了擢升成了御前带刀侍卫,还听说君臣几个已经好几次微服出访,只恨自己在皇帝近身少了耳目,去了哪里见了何人竟是一点线索也无。朝堂上,素来以病推脱的索尼居然开始恢复精神参加朝议了,就连一向不问世事的岳乐近日似乎也隐隐有出山之意。如此一桩桩一件件怎能不让人忧心呢,鳌拜的脑海里还回响着班布尔善临走时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当下局势便如弈棋,国手布局,步步紧逼,鳌公行事千万深思,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呀”
.话虽如此,身处弈棋中央的人们却仍在心照不宣的粉饰着风暴中的另一种平静。隔日鳌拜入慈宁宫谢恩,大玉儿留着鳌拜聊了好一会的家常话,言语间聊到儿女婚事,大玉儿便顺势请了鳌拜做皇帝大婚的司礼官,这是等闲不可得的殊荣,等于在天下人面前给了鳌拜极大的尊崇,饶是鳌拜之前因立后一事上再多不忿,也免不了激动自得不已。
眼看着大婚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如今一后四妃皆已选定,宫里各式为婚礼的准备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加之入关后满汉规矩的融合,少不得上上下下诸多花样。玄烨每日下朝后见着眼前的这些喜事物什,心里却越发像坠着个铁秤,憋闷的紧。几次快步进了南花园直奔慈宁宫,想和皇祖母说点什么,又被自己生生憋了回去。因为宫规的原因,玄烨在大婚之前暂时迁去了养心殿起居,苏麻本是乾清宫的掌事宫女,临走时玄烨却并未让苏麻一道搬过去,就连太皇太后也格外降懿旨许苏麻喇姑多多休息不必操劳太多,如此,苏麻反而因此得了不少闲暇。
这一日,苏麻一人在园子里百无聊赖的修剪花枝,冷不丁背后冒出两个人把自己吓了一跳,一回头却是福全和常宁,看样子这兄弟俩似乎是刚从慈宁宫那边请安过来,苏麻少不得一一见了礼,却不见二人要走的意思。
“苏麻,我刚和小五刚过来时看合宫的女孩儿都忙着挑选宫花,却不见你的人影,原是躲在了这里。”福全把玩着手里的一块美玉,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
宫里为图喜庆,着内务府新制了许多应景的衣物和头饰分发给各宫的宫人们,想来福全说的宫花便是如此了,只是苏麻向来不上心这些,如今见福全问了,便也只淡淡的应下:“谢二爷关心,苏麻待会儿过去看看便是。”
“苏麻姐姐,你为什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呀?”福全对这样的回答不置可否,倒是一旁的常宁一脸稚气的提问让一向聪明伶俐的苏麻也不知道如何作答了,不高兴吗,或许是的吧,这满宫上下的热闹忙碌皆是为了皇上和另一个女子的连理喜结,自己从未奢望过做什么皇后妃子,上一世的记忆里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这样大婚的场景,只是当时并没有看清自己真正的心意,如今既然明白了,再看眼前的这些,玄烨的身边终于有了其他人和他名正言顺的站在一起,甚至在以后也不再需要自己的服侍陪伴,真的就没有一点难过吗......只是这些如今竟连个孩子都可以看出不对劲了,苏麻苦笑着摇了摇头,再一抬手已经掩饰好了所有情绪,岔开了话题:
“小王爷可别再叫奴婢姐姐了,奴婢承受不起。”说着朝常宁福了福,这孩子虽然自小看着长大和苏麻比旁人亲昵一些,只是如今大了也不得不计较起主仆的身份,何况是在这长了无数只眼睛的宫里。
只是这常宁到底孩子心性,经苏麻一说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