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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生双手抱剑,等容清樾一走,即刻跳到李绪身边,嘲讽道:“她以为北晋是她的啊,她说保护你就保护你,她有那个能力吗?”
李绪终于睁开眼,凭感觉转向茗生的方向:“你知道她是谁吗?”
茗生不屑道:“管她是谁,北晋女将那么多,我名字都没记住几个。”
“她是容清樾,被北晋敬为女战神的北晋天子的三皇女,周岁满得赐封号府邸的晋昭公主。”
茗生认不出,李绪却是能猜出来,毕竟边境之上,敢对他说出会护着她这般狂妄言语的人,只会是容清樾,一个与他命运截然相反的皇家公主。
茗生这会儿震惊着,张张嘴:“即便如此,她又如何能保证?万一晋皇或是其他位高权重之人一定要治你死地怎么办?”
李绪笑骂他‘呆子’:“你是多看得起你主子我?自己亲生父亲都厌弃的人,他们有什么必要至一个没有任何妨碍的人于死地?”
“可是……可是……”
茗生‘可是’半天,没能想出反驳的话。
李绪无奈摇头,果真是只想着习武,脑子是一点没长进。
容清樾说出‘护他’,他不会去怀疑她的能力,毕竟这个女人,是从一出生就得到了北晋昌宁帝极致偏爱,不惜为她改变南北西三国一直默认的女子不可为官的制度,所以只要她发话,他相信昌宁帝一定会依她,他的北晋质子行将平安无虞。
真是从未有人对他说过‘我会护着你’这句话,包括他那无法自保的母亲。
李绪低头无声讽笑。
说过承诺过,她能做到,又能如何呢?
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谁又真正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或许不用太久,还没将他带到云都,容清樾就已将这些话忘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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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容清樾去陆伯良家拜访,陆伯良的妻子甄瑶捧着大肚子在院里亭亭如盖的树下绣着给孩子的衣物。
见她来,甄瑶喜笑颜开,扶着腰艰难站起来,容清樾急忙过去扶住她。
甄瑶任由她扶自己坐下,捞过竹编篮子,里面盛装着一些梵南城特有的水果。
“你也不早说你要来,乔居给我准备的果子都被吃得差不多了。”
陆伯良,字乔居,是他及冠那年他的师傅为他取的字,希望他乔迁他居,离开那个家。
好在如今算是应了这个字。
“伯良阿兄特意给嫂嫂准备的,我怎好让嫂嫂割爱。”容清樾扫视周围,不见男主人的身影。“伯良阿兄今日不在?”
“哦,他去东边山采药去了,说家里的药草不够了。”甄瑶有孕后爱出神,回气话来总是慢半拍。
明日就要启程,本来是想要与陆伯良告别的,既然人不在就只能与甄瑶代为转告。
甄瑶直说好,语碎叮嘱道:“你这次回去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乔居我也会照顾好,定让你们下次再一起出征时,见到一个健健康康的人。”
“好。”容清樾笑着点头,伸手在甄瑶突然凸起一处的肚子上抚了抚,抬头与甄瑶明亮的眼睛对上,正要道别离开,忽然记起李绪的眼睛,问甄瑶:“嫂嫂,你可有一指宽两尺长的青纱?”
如若是在云都,倒不必向他人讨要,只是今还在梵南城,她带来的东西就没有白纱、青纱一类。
甄瑶想了想,摇头道:“你也知道,青纱这样贵重的织物梵南城买不到,不过我有青布,你可需要?”
即是没有办法的事,便不用那么挑,回到云都又给他换就是,容清樾点了点头:“也可。”
甄瑶从屋里拿了青布出来交给她,她道声谢,尔后和甄瑶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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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李绪被容清樾身边的人带着走到一辆马车前,由茗生搀扶着坐了上去。
茗生看了内饰后感叹:“真好啊!”
马车外观一看平平无奇,就是一套了棕灰的布料遮风避雨的车厢,里面一看,虽说空间不算宽敞,但长椅都铺了软垫,脚底是一整张熊皮制成的毯子,大雪纷飞的日子踩在上面别说多暖和。
车身一阵摇晃,李绪弯腰掀开前头的帘子,没有资格与主子同坐在前面准备驾车的茗生回头,李绪没有焦距的眼眸看向前方:“她也使马车去云都?”
茗生扫视自家殿下那孱弱的身板,言语里不乏嫌弃:“人家虽是女子,但好歹是个能打仗的女子,自然要骑马。您以为谁都和您似的,瘦弱不能提啊?”
李绪循着声音的方向给了他一个爆栗,正要撂下帘子退回马车里,耳尖听到那夜相似的脚步,顿了顿,还是退了进去。
茗生这次知晓了她的身份,利索跳下车向她行了一个南启的礼:“容将军。”
容清樾颔首,递过从甄瑶那里拿来的青布:“这是给你殿下遮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