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茉儿抬眼,瞥向楼弃的方向。她这一眼恰好撞上楼弃收回的视线。
楼弃视线收回后,仍如常那般,并不见什么异常。非要说与他平时有哪里不一样,那便是眼底里带着对即将“入了花房”的兴奋劲儿。
显然,比起裴沽,楼弃是更高明的戏子。
阿茉儿收回视线,努努嘴:“远房表亲成了浪荡公子,人前有礼,人后是个嫖客。比起他,该产生疑问的是…”
阿茉儿话没说完,裴沽就出声,几乎刻意地打断了他。只听裴沽扬声对台旁的乐呵呵的老板娘传声道:“备房。”
话毕,一锭银两便划过阿茉儿面前,从裴沽手中抛向老板娘。
老板娘接过,笑得乐呵呵,走向裴沽二人。
“或者,他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裴沽留下这句,便不再看阿茉儿,转身与老板娘接洽。
阿茉儿闻声,倒是不诧异,她也没打算瞒着。于是阿茉儿饶有趣味地看着裴沽,在心头嘟囔:他倒不痴笨。
老板娘并不在乎这二人之间的小九九,只兴奋地领着裴沽也上楼去。顺道在心头兴奋地盘算着今日楼弃与裴沽二人给她带来的收成。
“这楼上的上上上等厢房只此两间,方才楼少爷与咱们琳琳儿一间,给您二位佳人一间。请二位跟我走。”老板娘热络地带路。
只见她已走出两步,却不见身后有人跟上。老板娘回头,看过去。她瞧见那天降的少爷将怀中的白色小狗儿给了那容貌不凡的女子,随后才转身跟上自己。
裴沽趁着这间隙摸了一把小狗儿的头,顺道拉住阿茉儿的手,将她带在身后。
众人看去,只瞧见这女娘怀中的小狗儿,还在用着这少爷的手指磨牙呢。任谁看去,二人都是一副琴瑟和鸣的模样,恩爱至极。
这一遭突然而来的插曲便本该就此打住,可台下的讨论声却在裴沽与阿茉儿的脚踏上楼梯时不减反增。
“这人一只蓝眼睛啊?”
“还真是,估计是得了怪病了。”
“看着怪吓人。”
“跟那话本里的恶猫一般。”
阿茉儿察觉拉着自己的手指一僵,抬眼看去,裴沽上楼的脚步亦是一顿。
方才二人一进了堂内,便待在了少光的角落。于是方才那些人都未曾注意到裴沽的异瞳。直到裴沽走到了光下,这眸子的异常便入了人眼。
裴沽的手的僵硬很快过去,他没松开阿茉儿,反倒拉得更紧了些。他脚下的动作加快了些,想快点上了楼去,离这些声音再远些。
按道理说,裴沽早该听惯了这些声音的。
好奇,质疑,恐惧,嘲讽,伴着他长大。可到底是皇子,谁人敢置喙?置喙之人,皆被皇兄处置。于是人前,再无异常声。
到了草原,牛马相伴,唯一见的人便是阿茉儿,裴沽倒天然忘却了自己的怪异。
今日不过是再次被人提起罢了。
离声音远点儿就行,就像他幼时常做的那样。
扯紧她,然后快点走,离开这儿。
“你胆敢再说一遍?”
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裴沽惹上一层细汗的手中已空无一物。
他转身,碧色的眸子看向身前甩开了他的手的女子。
阿茉儿已孤身一人怀抱一狗直立于那念叨裴沽是得了“怪病”之人的面前。
“再说一遍?”
“我们的眼都是黑褐色,这人碧色的眼,不是得了病是什么?”那人理直气壮。
“人都是两眼一鼻子一张嘴,怎么我相公就生得如此俊俏。你这人却这般丑陋?”
阿茉儿走到那人面前,认真打量着那人的样貌。随后,她快速扭头,紧闭上双眼,仿佛瞧见了什么脏东西那般。
“相公快带我走!再瞧他一秒,便是我眼又遭了一圈的罪。再瞧他一分,我眼便要吐出昨夜的饭。”阿茉儿闭着眼对着台阶上的裴沽轻呼。
裴沽被阿茉儿这一连串动作惹得生出了笑意,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他碧色的眸子与常人不同,可他出凡的容貌更是不同啊!长他这样,还需在意什么?
“好。咱不看他。”裴沽转身,打算去接回他快要被丑吐了的“娘子”。
不待裴沽走下阶梯,阿茉儿便自行三两步蹦蹦跳跳地走到裴沽身旁。很巧妙地躲开了那“丑人”举起的巴掌。
阿茉儿走到裴沽身旁还不够,偏偏还要转身再看向那被她说得恼羞成怒的人。
她轻吐出舌头,故意气人:“这便生气了?还要打我?”
“你!我不过好奇这人的异常!并未出言辱骂他,你何故羞辱我。”
那人理直气壮地控诉阿茉儿。
裴沽闻声,眼睫向下撇,遮住了半个眸子。阿茉儿则收起玩闹的神情,大咧咧给了那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