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七
那个男人在午休前找到她,说有份新工作让她做。可能会有点累,但能赚到一些钱——他是这么说的。
男人叫做杰克,四十岁左右,爱好是喝酒赌博。农场里的男人兴趣来来回回就那几样,毕竟他们也去不了剧院和舞会。
杰克对她说,可怜她和迪亚哥两个人孤苦伶仃,生活贫困,想尽可能帮助他们。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胸部,双手止不住地搓动着,神情猥琐。
谎言。
她都不用思考,就能得出答案。
除了喝酒赌博,农场里的那些男人还会在空闲时间去找女人,找的女人分为两种,要钱的和不要钱的。后者通常被称之为偷情。
偷情的人做事比较隐蔽,往往选在角落没什么人光顾的仓库。废弃的用具堆积在一起,形成一道道帘幕,压抑的□□声在这窄小脏乱的地方回荡,也算别有情趣。
男人要带她去工作的地方,就是其中一间仓库。
她心里清楚男人想对她做什么。有些人的癖好与众不同,甚至还有醉酒的男人对马发情,也不知道是醉到懵圈还是酒后露真性情。她也清楚,她其实不该去的。
但是,第一次拒绝了,第二次呢?第二次继续拒绝,第三次他还会只用语言进行邀约吗?他会做出什么行动,会有什么计划?有的想法一旦诞生,便不会轻易被抹消。
她看到了命运,并麻木地准备接受它。
“好,谢谢你。”
话说出口,她自己都忍不住发笑。她在对一个即将伤害自己的人道谢,但想必对方只认为这是一种恩赐——他给了一个贫困,弱小的女孩一个提升生活水平的机会。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没什么没什么,我们都在这里干活嘛,互相关照一下很正常。”
他走了,留下一个地点,午休开始后她就要过去。
名叫西塞莉的女孩结束手中的工作,一股突如其来的疲倦感席卷了她的身体。有路过的女人跟她打招呼,她垂下头,小声地回应。其实内心并不想理她,然而关系却不能搞得太僵,冷淡伪装成羞涩,这样很多时候就可以只用一个微笑应付过去。
迪亚哥此时应该在给马匹喂食,他有训马的天赋,倘若是中产或者贵族出生,或许从小会往骑手的方向培养。可惜,生下他的是贫穷的女人。好在他有野心有手段,若一切顺利,终有一日会在赛马场上博得一席之地。
向他求助吗?西塞莉走了几步,又停住,重新回到老位置坐了下来,离午休开始还有几分钟,她望着晴朗的天空发呆。
那个人,在血缘关系上是她的哥哥。母亲死后,他也确实履行着哥哥的责任。关心她,照顾她,给她食物,协助她工作。她是说,如果迪亚哥在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也会这样做,她或许就真的信了他是个好哥哥。
迪亚哥不喜欢自己——这是西塞莉在长久相处中察觉到的一件事。
她没有质问原因。一方面她认为是母亲的事给了迪亚哥不少刺激,让他多多少少有了转变。另一方面她也有自己的小脾气——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我也不求着你喜欢。何况,迪亚哥的冷淡不会在明面上显露出来。他既然乐于伪装,那她也没必要撕破脸皮,省得到时候两人关系彻底降至冰点,相处尴尬,让她落得一点好处都得不到的糟糕结局。
她在思考,阻止这件即将发生在她身上的不幸事件,对迪亚哥来说能带来多少好处。他是受利益驱使而行动的人,以亲情的名义向他求助,最多只能获得几声嗤笑和怜悯的眼神——嘲笑她的天真,可怜她的弱小。
迪亚哥不会帮她,她推论。至少到目前为止,她对迪亚哥而言仅是累赘。他总想爬到更高,得到更多,而她除了一个“好哥哥”的头衔,什么都给不了他。
是的,他一定会带着惯常的假笑,说,杰克要给你工作,那不是很好嘛,去吧。
他未必不明白她话中的潜藏的意思,只是不想伸出援手。
她的不幸,对他来说,或许是另一种幸运。因为有了一个机会,让烦人的妹妹从世界上消失、死去。
“……”
她无人可以求助。
意识到这点,她失神了一会。但时间不容许她失魂落魄太久,午休时间到了。她在湛蓝的天空下行走,走向破败的小木屋。周围有人与她反向而行,和同伴言笑晏晏,而唯她独行,心如一潭死水。
推开门,意料之中的没有灰尘扑面,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算个约会圣地。
“请问需要我干什么?”
平静地发问,向男人走去。听从他的指示,站到了墙边。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说:“哎呀,西塞莉,你也知道,你吧……”
头脑开始一阵阵的晕眩,以至逐渐不能听清男人到底在讲什么,胃液翻腾,有抑制不住的恶心感,眼眶发酸的瞬间,忽然想到,母亲生前的时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