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

夜色浓稠，凤仪宫主殿屋檐游廊一盏盏宫灯亮起，灯影上下参差，璀璨如昼。

屋里更是灯火通明，九皇子的床榻旁，皇后满目心疼地瞧着床上皱紧了一张小脸的九皇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胸脯，轻声安抚：“小九，睡吧，母后在一旁陪着你。”

说着微微侧头，摆了摆手，斜睨着眼说道：“都下去吧，今夜本宫在这儿守着。”

屋里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听了这吩咐，连忙跪地叩首称‘是’，大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等人都走后，皇后收敛了哀戚的面容，两指捏了捏发酸的眉心，

“母后，你也太疼小九了，我生个病也没见你整夜守着我。”

见人都走了，一旁的萧姝嫣嘟着唇，眼里都是控诉，厌恶地瞧了眼床上的小人：“再说了，小九又不是您亲生的，一个婢子生的小东西，您也太给他抬身份了，收养了不说，如今倒还要亲自照顾。”

皇后深吁一口气，绵长悠远，这口气里蕴含着深深的无奈，皇后心道她真是把姝嫣养的太纯真了些。

皇后虚虚抬了手，示意景秋扶她起来，款款行至萧姝嫣坐着的罗汉床的另一侧，待景秋拾掇好位置后，缓缓坐下，倚靠在金丝软枕上。

整理好了衣摆，皇后抚了抚手上的护甲，给了景秋一个眼神。

景秋福身后退至外间，替两人看着门口动静，防止皇后接下来的话被有心人听着去。

萧姝嫣撇撇嘴，这是在凤仪宫，里里外外都是她母后的人，也不知道母后为何在自己宫里都要这般小心谨慎。

皇后十分了解这个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况且她又是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孩子，皇后深深叹息，抚了抚额。

“阿嫣觉得母后过于谨慎了？”

萧姝嫣对于皇后，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听皇后这么问，想也不想就说了‘是’。

皇后无奈，不过瞧着萧姝嫣这般晚了还在这儿陪着她，心里又十分熨帖。曾经她也想过，她将姝嫣养的这般天真，日后会不会害了姝嫣。

只是为人父母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快乐、无忧，皇后并不希望姝嫣成为像她这样的女子，凡事都需要三思而后行，想要什么都需要自己去筹谋，去盘算。

最后人不人，鬼不鬼，有着高高在上的权利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在满心算计中小心求生，她这样就算了，她不喜欢姝嫣也是这般。

罢了，反正日后有知安护着她，心思单纯些也好，他们这般心思深重的人，喜欢的往往就是这般心思纯粹的人。

“母后，怎么了？您怎么一直在瞧我？”

萧姝嫣摸了摸脸，心想难道是太晚了，她的妆容撑不住了？

皇后摇摇头：“无事，只是在想小九中毒这事。”

听到这事，萧姝嫣一脸气愤：“别让我知道是谁，敢在母后宫里下毒，查出来是谁，我必让慎刑司给她十二道重刑通通来上几遍，叫她后悔做了这等腌臜事！”

皇后撑着脑袋，转着心思，原本以为她的宫里是道铜墙铁壁，想不到竟然也有了缝。

“母后，这事就交给知安哥哥去查吧，您注意身子，可别累着了。”

皇后欣慰地点点头：“有知安在，本宫放心，这次幕后之人，其心歹毒，怕不只是针对小九和本宫，就怕是连知安同你都一道算计了进去。”

萧姝嫣不懂这话里的意思，蹙起了细长的柳眉，疑惑地问道：“这事与知安哥哥，与我有何关系？”

萧姝嫣心想，难道是要嫁祸于知安哥哥，说是他干的？

那不是太可笑了吗，也不会有人信的。

萧姝嫣看向皇后，等着她的解释。

皇后对于萧姝嫣这般不愿意用脑的行事风格，已然习惯了，叹了口气细细给萧姝嫣解释起来。

“小九这番如若出事，先不说远的，就说近的，你和知安的婚礼，怕是就得延期了——”

话音刚落，‘咣当’一个茶盏摔飞了出去，萧姝嫣鼓眉急眼，胸口不断起伏，扔完一个茶盏尤不解气，瞧着雕漆食几的吃食，萧姝嫣一股脑儿全给拍飞出去。

满地的瓷器碎片，混杂着各色吃食，狼狈的很。

皇后敛了凤目，重重拍了掌雕漆食几：“姝嫣，不得放肆，记着些自己个儿的身份，母后怎么与你说的，遇事要冷静。”

“母后，这要我怎么冷静！我等了知安哥哥两年！这两年我是怎么过的，您不是不知道！”

“这两年，上京的人谁不在笑我，说我及笄了都没人要，一拖再拖，现如今，好不容易知安哥哥松口了，在这节骨眼儿竟然出了这——”

说到这儿，萧姝嫣像是想到了什么，瞪大了一双桃花眼，恍然大悟地望向皇后。

“母后，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谁干的了！”

皇后听了这话，到嘴边的想让萧姝嫣冷静下来的话，又给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