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夜晚时分从尼罗河飘上来的雾气至今未散,路边的杂草仍挂着露珠。
底比斯的早晨还有些寒凉,齐皎裹紧了身上的白布。
游行队伍路过葬祭神庙后又再次来到了底比斯大墓地,许多平民早已在此等候。
他们中许多人都精神抖擞,只有鲜少几个眼神带着迷离感,面带宿醉后的醉容。
伊阿蕾告诉她,他们在私人葬祭时会进入墓室里追忆亲人和进献贡品,在山谷节的夜晚大家都会在自己亲人墓前设宴招待客人和相互走动,整个过程都需要饮酒。
齐皎当然不觉得古埃及人有千杯不醉的天赋,如今看来好像没几个人面带醉意,大概是如今酿酒技术所能酿出的酒精浓度并不高。
自己昨天那醉到幻视的情况才是小概率事件。
她对自己是怎么回去的根本没印象,零星的记忆里好像还幻视了蒙凯帕拉,在幻觉中和对方说了什么也完全不记得了。
齐皎看向队伍前方的蒙凯帕拉。
昨晚贵族们忙着开宴会,这对很多贵族来说都是结交人脉的好机会,除了她谁没事会跑偏殿去,他又不是闲得发慌。
在齐皎努力回忆时,车队在大墓地短暂停留,等待还未从私人墓地过来的民众。
齐皎看见伊阿蕾兄妹俩走来,他们手中没再拿有东西,精心准备了许久的祭品早已放进了父母的墓里。
片刻后,车队再次启程,这时乐师们重新奏响手中的乐器,在音乐声中车队领着人们向东。
来时是什么样,去时也是什么样,走过大大小小的驿站,驳船重新入河,船队跨过来时的尼罗河。
太阳由东升起,向西降落,生命出生死亡,循环往复。
游行向西走去,走向了埃及人心中的冥府方向,车队又再次向东回来,回到生的地方,形成完整的轮回。
在简单的游行中,他们寄托着自己朴素的想法。
船队抵达尼罗河东岸,踏上河岸后,车队向着起点卡尔纳克神庙驶去,民众们则在半道逐步回到自己的家中,喧嚣又热闹的山谷节庆典走向尾声。
齐皎仍需要跟随车队回到神庙,哈特舍普苏特女王也需要一并去到神庙,在那里她需要进入节日大厅陪伴阿蒙圣船。
车队的随行人员再次稀少,不过仍然整齐有序,马匹拖着单辕马车稳步停在神庙的门口。
女王先行下车进入神庙,高级祭司们正忙着引女王前去节日大厅。
贵族们则不必留下,也陆陆续续离开。
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齐皎下车将揣在怀里着的莎草纸放入世俗祭司上工所在的堂厅内,之后她只需要整理好莎草纸上的记录,再依此制作记录石刻就行。
如今这些收尾工作不着急做,现在神庙忙着安排女王的陪伴仪式,倘若发出凿刻的噪音打扰了仪式才是麻烦。
她绕过阿蒙圣殿和节日大厅走出神庙,向工人村走去。
今日是山谷节的收尾日,民众们昨天都忙着庆祝节日,如今也才陆续回到家,是以市集上反而冷清。
大概是今早的晨露让她受凉,再加上宿醉齐皎现在有些头昏脑胀。
也是因此她在走过街角时甚至没有注意到拐角的情况。
她与来人撞个正着,一阵冲击力下,齐皎脚步踉跄后退了两步。
陶器破碎的声音响起。
对方显然也没预料到,后退两步时没能抓住手中的陶罐,滑落在地摔个稀碎。
齐皎看见地上的陶罐碎片,脑子瞬间清醒,一边道歉一边询问对方有没有受伤。
“没……没事……”
对方的声音清丽婉转,说话的语气有些温吞。
齐皎这才注意到对方是个娇小的姑娘,浓眉大眼,鼻子小巧又高挺,是个长相明艳的女孩。
长相是其次,更醒目的她的装束。
显而易见,她是奴隶。
见齐皎看她,她下意识低头,同时缩起肩膀,企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她自然也看见了齐皎身上的神庙服饰。
“祭司大人……”她率先开口:“我……我不是有意要撞到您的……”
这话说得让齐皎都忍不住怀疑自己,不是她自己脑袋发昏没看路吗,而且自己长得也不凶,不像是会随便找茬的人吧?
“不是,是我的问题。”
齐皎弯下腰将地上破碎的陶片捡起,幸好是陶器,碎掉后也不太割手,可以空手收拾。
对方见此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迅速伸手将所有碎片揽过去。
“祭司大人,我,我自己收拾就好。”
她说完后举起手臂,双手合捧,以一个接物的姿态将手伸到齐皎面前。
齐皎知道有些事点到为止,将手里的陶片放在对方捧起的手掌心里。
她做不到心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