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变
袭予从谷外回来后径直进入拂衣居,发现彼时皇后正偎在皇上肩膀上熟睡,鬓边簪一枝半开含蕊的山茶花,倒愈加显得她一张秀脸白皙如玉,娇如荷瓣。
皇上示意她轻声,抚着皇后的垂发问道:“娘娘吩咐你买的东西都买回来了?”
袭予立刻会意,流利地答道:“是,花了好一会子功夫呢。”
所幸皇上并未深问,点点头道:“浅芙打算十六日离开霖铃谷,你去知会你们二公主一声,是否送行都随她。”袭予领命而去。
消息传到长寿女处,长寿女拨弄着梳妆匣中数十枝步摇,拣了一支玫瑰晶并蒂海棠的修翅玉鸾步摇簪上,瞧着袭予道:“我们姐妹才刚相见,长姐就急着要走?”
袭予含笑,周旋得滴水不漏:“娘娘也不愿意与二公主分开,只是宫务琐碎,亟待娘娘回去处理,实在脱不开身。如今娘娘神智苏醒,二公主若是想见娘娘,还怕以后没有再会之期吗?”
“话虽如此,只怕那位陛下恐是不大愿意让我们姐妹相见,”长寿女淡淡一笑,手指划过平滑如肌肤的缎面裙幅,“告诉长姐,十六日我定前去送行。”
看着袭予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长寿女沉吟了一下,道:“长姐定然是察觉出了什么,否则不会这么快便要走。”
萧排押缓缓从墨纹玄鸟八瓣莲花屏风后走出来,道:“你都说了,那人是你长姐。耶律观音女的名号,岂是浪得虚名。”
“长姐竟然如此挂念宋主的安危,甚至不惜姐妹分离,也要保证他的性命安全,”长寿女的声音平静而冷冽,“排押,你去跟那女人说,我同意派连矢前来,就地诛杀宋主。但有一样,若是伤了长姐,别怪我不顾惜母女情面!”
十六日一早,皇上没有打扰皇后安睡,先行前往文武大臣处与他们商议国事。长寿女来得很快,皇后还未更衣,锦绣帘幕一闪,她娉婷的身影已然端庄伫立在面前。皇后微讶地看着她:“怎么来得这么早?我本以为到谷口才能见你呢。”
长寿女怔忡的瞬间,流露出一丝浅浅的伤怀:“我知道咱们姐妹自此一别很难再见面了,难道还不能让我早一点来拂衣居,亲自服侍长姐更衣吗?”
皇后玲珑如蝉翼的鬓角蓬松地散着,安慰长寿女道:“长姐去的又不是天涯海角,重逢之日可期,何必弄得这么伤感呢?罢了,你既一番心意,那长姐便由得你更衣了。”
长寿女凝睇她一眼,笑道:“是了,咱们姐妹以后总是要在一处的。”
一时间拂衣居内忙碌起来,站满了随侍的蹁跹宫娥。皇后梳如意高鬟髻,斜绾飞凤镏金步摇,一式镂空金银嵌着明灿宝石,耳上坠着一色明珰,项上是璎珞金镶宝的项圈。身上礼服绣刻祥云灵芝云舒广袖,逶迤拖地的百色鸾衣,曳地月华长裙,裙幅宽阔,熠熠流光随身摆动,裙边配以指甲大小夜明珠镶圈,层层荡开叮当作响。外裳轻纱薄透,飘逸空灵,隐隐透出左臂所带缠臂金,华贵异常。
长寿女亲自斟了一盏雨前龙井递到她面前,笑吟吟地艳羡道:“长姐姿容胜雪,同从前好像并无分别。”她心里闪过一丝欣慰,长姐这身衣服繁复异常,她趁乱在里面添了一件金丝软甲没有被她发觉,稍后混战便可保护长姐平安。
皇后正要答言,忽地眉心猝然一跳,身子微微摇晃,面色苍白如纸,云鬓间珠玉迭撞的激烈声音仿佛是她此刻凌乱的心跳。长寿女低呼一声,握着她的手有些发颤:“长姐,你怎么了?”
袭予扑过来查看皇后的情形,声调里带着哭腔:“娘娘这可能是与二公主分别而忧思过度,这才引致心疾复发。为今之计是尽快叫简太医前来啊!”
长寿女急忙起身,眼中有雪亮凄厉的目光,连声道:“长姐别急,我这就去请御医来。袭予,你照顾长姐。”她仓皇奔出去,后面的宫娥亦在后面跟着,一路上发髻散乱也顾不得,急遽的样子狼狈不堪。
袭予从袖中探出薄荷香囊想要为皇后缓解心疾,锦缎那样滑,滑得几乎捉不住手。蓦然冰冷潮湿的手被反握住,皇后温然微笑:“我无事。”
“啊?”袭予难以置信,泪水涟涟,而后释然道,“娘娘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害你担心了,”皇后从容恬淡地笑,按住她的手心,定定道,“若非如此,长寿是支不开的。方才我察觉她在我的鸾衣里面夹了一件金丝软甲,暴露了她的计划,我得赶快想出对策来。”
“金丝软甲?可是辽国有国宝之称,传闻中刀枪不入的那件金丝软甲?”袭予疑惑道。
“正是此物,看来他们果然动用了弓箭手来围歼,”皇后点头,鬓间饱满的白玉凤凰微微颤动,映出她娇媚冰冷的微笑,“本宫演那样一出戏,一则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什伐卫集结和寄雨楼支援;二则是脱掉这金丝软甲,你让吴章寿给陛下捎去。记住,服侍陛下穿衣的时候最好不要让他察觉,一旦有风吹草动,都会打草惊蛇。”
袭予握着她的手,担心道:“吴章寿自小服侍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