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客

简吟风愣了一愣，遂欣喜道：“这是大大的好事啊。辽主这样说，已是表明了诚意，娘娘看到弟弟，心情一定会好转不少，届时刺激娘娘神智回转也不是毫无指望之事。不过这位辽主真是好胆识啊，在你这样的武功面前，居然还敢孤身前来，若你真的要撕毁盟约，他也不怕有来无回？”

皇上此时极高兴，听着简吟风的揶揄，不怒反笑道：“有他姐姐在这里，朕还能伤了他不成？何况他无论如何都执意要来看看浅芙，他们姐弟俩的感情，朕不说你也明白吧？”

简吟风不假思索地点点头：“这个天下都明白的，辽国上下从前只认观音长公主，连萧后都不能掖其锋芒。如此权倾天下，观音长公主还是拒不称帝，只一心一意教养幼弟，待得稚子长大，还政于君。不仅如此，为防萧后控制幼弟以掌朝纲，她还精心为幼弟培植党羽，与听命于太后的萧氏抗衡，竟使得萧后处处掣肘，毫无招架之力，所以萧后才这么忌惮她。”

“这就是了，辽主对浅芙的感情，尤为他人所不能比拟。若不是前些天萧后的人不小心在他面前走了浅芙被萧后气得病重的风声，他还不知此事。一旦得知，哪有不心急如焚的道理？就算朕在宫里设下刀山火海，他也必要前来一看。”皇上微微一笑解释道。

“臣有一事不明，陛下是如何得知辽主近况的？”简吟风略有不解，实在想不明白皇上是通过什么渠道将辽主的情况打听的一清二楚。难道皇上的探子已经可以安插的深入辽宫了？

“哦，是小殊自己告诉我的。”皇上嘴角微扬，有隐隐的自得。自古以来姐夫和小舅子就好像是天敌一般，因为他们争夺的是同一个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可是到了皇上这里，这天然的矛盾好像不存在似的，听上去辽主在皇上这里如同亲弟弟一样。

简吟风惊讶得像口中吞了一个鸡蛋：“自己告诉的？陛下是如何联络辽主的？据臣所知，最近宋辽并没有互派使团啊。”

皇上正小心翼翼地为皇后修剪完最后一个指甲，忽然间简吟风听到了有扑簌声穿过重帘直飞进来，他还来不及抬头，眼前金光一闪，皇上头也不抬地掷出了手里的错金剪刀，直掠信鸽右腿。细绳准确地断裂，白玉管子不偏不倚地掉落在皇上手心。无瑕的白玉上，赫然刻着一个“殊”字。

看到皇上拆看密信，简吟风不由得猜出了这个“殊”字代表的含义，他问道：“莫不是……”

展开信笺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皇上低低笑了起来：“第一次是因为哑不能言的老者将信来的，就是霖铃谷的哑叔。后来朕和小殊都不忍让他一把年纪跋山涉水，就想了这个法子。”

“原来如此，那娘娘可知道陛下早已与辽主书信往来？”简吟风出声问道。

皇上遥遥一指梳妆台旁的青檀博物架子，那里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堆白玉管子，飘出笔墨的清香：“大概一个月了，每次小殊有信写来，朕都会读给浅芙听。虽然她很少回应，但是朕看得出来，她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

简吟风嘴角轻扬，却也微笑了：“血缘亲情，是轻易割舍不掉的。希望辽主的到来，能稍稍弥补一下她的痛吧。”

皇上把皇后揽得更紧，他的叹息轻轻落在耳边，一点凉一点暖，平淡而诚恳：“朕有时候倒要怪自己，让浅芙千里迢迢远嫁而来，父母兄弟都天各一方，失了天伦之乐。”

“为了陛下，娘娘是心甘情愿的，”简吟风温声劝慰道，“是陛下让娘娘觉得，你是她的归程。再说哪就是天各一方了呢，这不眼前的小舅子就要来见姐夫了吗？”

姐夫……一直到简吟风告退后，皇上还在发怔。有一股暖流在心中流过，他望着皇后，目光深邃而澄明，这种温馨的幸福，应该就是家的感觉吧？夫与妻，姊与弟，原来他这一生，还能感受到如此平凡温暖的幸福。剑眉轩然长扬，皇上浅浅一笑，眸中露出几分鲜亮的光彩，恰如春柳拂水：“浅芙，谢谢你了给朕一个家。”

半个月过后，皇上接到辽主来信，业已抵达汴京，将在旅店洗去一身风尘之后，第二日入宫探望长姐。

翌日黎明，皇上起身时看了看身旁的皇后还在睡着，便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由宫人服侍更衣洗漱。袭予悄声问道：“陛下，今日贵客前来，是否现在要叫醒娘娘起来梳洗了？”

皇上怜惜皇后心脉衰弱不堪打扰，知她身体病弱，总是要睡到旭日高升才会醒来，若是睡不足便会晕眩气短、怏怏无力，不禁心疼道：“勿要叫醒她，等她醒了，朕会叫你们的。”

谁知此时皇后已经睁了眼，目光尚有些倦怠迷蒙，她的侧脸在烛火明媚下莹然如玉，一双清澈明眸吃力地向旁边望去，伸手欲拽着镂空刺绣银线珍珠山茶花纹起身。皇上听到响动，忙疾步赶来，握住她隐有浅青色血脉凸起的纤细澈白的手，不让床头的赤金帐钩伤了她。使了一个眼色给袭予，便有其他三个掌事宫女进来帮助皇后起身。

皇后闭了闭眼，露出些虚弱难受之色，被子外面的指尖微微颤抖，皇上将她环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