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宫闱

远处紫宸殿的龙纹，在这里也显得气势非凡。一日嫁入帝王家，繁华凋零尽成话。夕阳微醺，红云点缀了整个苍穹。负责秀女入宫的嬷嬷在一旁催促：“二品兵部侍郎之女刘瑾璇入殿。”我理了理鬓边的珊瑚珠花，迈着端庄的步子进殿等待去留。

“二品兵部侍郎之女刘瑾璇恭祝太后娘娘、皇上长乐无疆。”一说完，我方敢抬头，眼睑微垂，却依然能辨析台上人的模样。太后雍容华贵，不怒自威，却似一尊菩萨。右侧中间位置的就是我大宋朝皇帝，眼见二十些许，却成为宫中皇位之争的胜利者。有层次感的的长发被绾在金冠中，眉目冷峻明朗，睫毛密而长，目色深黑清明。

“嗯。很是端庄贤淑。留牌子，赐号：瑾，封婕妤。”太后满意地打量着我，冷不丁冒出一句话：“多大了？”

“十八。”

我小心翼翼地退出大殿，在不远处观察皇上。大选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得那么决绝，仿佛对这没有一丝欲望和眷恋，像是在拼了命地奔赴他的梦想。

回到府中时，教引嬷嬷张嬷嬷已经候着了。我粲然一笑，握住了她的手:“嬷嬷来的可早呢。”她受宠若惊：“算不得什么，瞧婕妤说哪里话。”我会意丫头小莹，小莹拿出二十两银子塞到张嬷嬷手里：“权当请嬷嬷喝茶。”自小我就知道，怎样拿到我想要的扫去我讨厌的。无它，只因我本是庶女。父亲很爱我母亲，也很爱我。早些年娶的正妻王氏不过是联姻之举。我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将王氏扳倒，使父亲将我母亲扶正，使我从人人看不起的庶女变成嫡女。母亲这话只跟我说过一次：“瑾璇，以你的心思，是要当皇后的。”

这，就是我想要的。

我拉着张嬷嬷坐在描金连云的床榻上：“反正天色也晚了，张嬷嬷就睡我屋吧。顺便跟我讲讲宫里的事。”张嬷嬷显得很惊慌：“宫里的事怎么好外讲？”呸，老奸巨猾的东西。我摘下手上的玉镯，递给她：“嬷嬷的说书费。”她这才受过讲起。

“刘小姐贵为二品兵部侍郎嫡女，又生得这样美貌，想必才艺自然不俗。”张嬷嬷起先这样讲道。我掩唇一笑：“嬷嬷说笑了，只不过琴艺略通，得王筝先生指点过罢了。”像是不在意我的话，张嬷嬷语重心长地说道：“但婕妤别想当皇后。”我心里一惊，假装偏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张嬷嬷思索半天，终于吐露：“咱们宫中的皇后娘娘，容貌用倾国倾城来形容，都不为过。几年前，皇上还是太子，在阴州办案遇雨借宿到山谷的一户人家。那府邸富丽堂皇，原来女主人是这霖铃谷的谷主。是位神医，只有一个女儿待字闺中，本人倒是常年四海漂泊。被圣上遇到，也是缘分。这时谷主的女儿来见，也不知是怎样的姻缘，圣上爱她极深。后来前去提亲，不想还是宣徽南院使郭大人原配夫人的嫡女。只因这位原配夫人原本来自江湖，后来郭大人官运亨通，郭老夫人便一直嫌弃她，最后由老夫人做主二人和离，这才迎娶的现在的郭夫人。”

我听着越发耳熟：“嬷嬷，这就是皇后吧。敢问她闺名是什么？”张嬷嬷想了想，答道：“浅芙。”

“什么!浅芙姐姐？”我一惊，伸手打翻了茶杯。

“婕妤难不成认识皇后娘娘？”张嬷嬷疑惑道。

一年大雪，我被王氏骂了一通，那时我才十五岁，手无缚鸡之力，难以除掉她。我在大街上闲逛，正在一处货摊前挑选首饰，突然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疾驰而来，我躲闪不及，旁边一位女子拉开了我。

她戴着面纱，问：“妹妹没事吧？”我见她约大我一两岁光景，便道：“多谢姐姐相救，姐姐芳名可否告知与我？妹妹拙字瑾璇，家父正二品兵部侍郎，来日必有重谢。”她还未及回答，一位英俊不凡的男子在车上喊她：“浅芙，你去了哪里？”她回头看去，面纱被风刮下来，才真真应了倾国倾城一词。所以张嬷嬷说到这个词语时，我才想出这一位我平生见过的最称这一词的人。

“婕妤认识皇后娘娘，那就好办了。多去皇后那里走动，婕妤会前途无量的。”张嬷嬷好心提醒我。

“后来怎么样？”

“后来呀，”张嬷嬷眯起眼睛道：“那位谷主的女儿就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她一进宫，就善待宫中诸人，到处都是美名。若说宫中的女人跟花儿一样，那皇后娘娘无疑就是万花之首。宫中女子多才多艺，但皇后娘娘只要两样就够了。她满腹诗书，擅长抚琴。刚才听说婕妤师从王筝先生，虽说他是京城大家，但照比咱们皇后娘娘，还差得远呢。”

我心中讶然：虽不是个十全十美的女子，但做到这两样已十分可贵。这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张嬷嬷看出我的疑惑：“但是婕妤不必担忧，皇后娘娘不会成为您的对手。因为，”她一字一顿：“皇后娘娘已经瘫痪三年了。”

“什么？瘫痪？”我心中讶然更甚。

“三年前，皇上带着皇后娘娘去游历一座险峰。天灾呀，好好的两个人就那样失足掉下了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