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里（三）

被父母拉去医院检查，她又坐电梯回到了17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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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白早在门口等她。

“你太乱来了。”他等叶山岚进门第一句，憋了半天，就憋出这样一句不中听的。

但他很委屈，叶山岚听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在委屈个什么劲，他可是一丁点险也没冒。

她照例摸摸自己的脑后，发根处，结果一摸发现自己的高马尾因为刚刚的动作太大，直接滑成个不伦不类的中马尾，再一摸，想起来这只手刚刚才拽过不知道多久前清洗的铁窗，顿感窒息。

“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办？”

她去洗手台洗了两遍手，出来时已经开始捞换洗衣物和毛巾浴衣了。

朱白又纠结地沉默下去，在叶山岚不以为意地经过桌子时低着头道谢。

他当然要道谢。

他给房间上锁的能力，和真正物理意义上的上锁不同，得到允诺的指令类同“可以进入”，却不是“可以开门”。

叶山岚开了窗，但她给出的指令是让她自己出去，于是盒子依旧是不被允许进入的盒子，固若金汤。

如果不是叶山岚这样做，又该怎么做？

朱白叹了口气。

叶山岚就冲个澡的事，最多洗头花的时间久了点，统共不超过二十分钟，就穿着浴袍出来了。朱白坐在桌上，侧对着她，推了推手机。

页面不是叮当猫，而是通讯录，显示有两则未接来电，第一个系统直接标准了个广告推销，因为一些工作上的事不方便开电话拦截，但叶山岚扫过一眼，这号码不熟，也就丢在了一边。

第二个电话则显示是私人号码，地址在龙安市内。

龙安市啊……

都城来的电话。

叶山岚顺手拨回去，振铃两三下就被接通了。

“您好，您哪边？”

对面话没开口，风声先到，“呼——呼——”的，拉得很长。

叶山岚怀疑是风声把信号吹走了，导致人声直接被淹没，刚想说如果现在不方便可以稍后再回拨，那边缓缓开了口。

“居士。”

叶山岚没忍住，将手机听筒拿开自己耳朵，又仔细看了一眼那串无规律排列的号码。

那声音又沉又缓，苍老又没那么的苍老，很符合她对会喊她“居士”的那群人的刻板印象。

“居士烦忧之事，乃小鬼作祟，贫道已然知晓，夜观星象所指，若不早日辟除，恐酿大灾，届时龙安、凤起再当如何，实在难料。”

“但居士既已知会贫道，此事便尚有斡旋的余地，居士……”

叶山岚没忍住，打断道：“大师，您是不是搞错了，我最近诸事畅快、起居皆宜，也没寻求过道观的帮忙，会不会是那鬼，”她顿了顿，瞥了“小鬼”朱白一眼，用手压住忍不住往上翘的唇角，“那鬼施了什么计策，引大师您误将目光放到了我这儿，自己逍遥法外？那可就太糟糕了。”

不等对面道士辩驳完，朱白眼见叶山岚变了脸色，端着似笑非笑的语气道：“我数次去往龙安，可从来没出差池，龙安寻深观的道长都说我顺遂在身，你不如再好好看看？”

她摁掉电话，朱白站在桌上，叶山岚将手机重新递给他。

“这个世界的能人异士？”

朱白试探地问。

叶山岚伸了个懒腰，一回生二回熟，随口答道：“我是唯物主义者，不信这些。”

在她看来，就算那些道观僧寺里就算真有得道，那要多稀寥。

如果办事都得靠自己，接受得了种因得果，那与其去信谁拜谁向谁表忠，不如就当一切唯物，再求求自己。

“很想知道我们世界的结构？”

叶山岚将自己的身体瘫软在靠背椅上，洗完澡后全身舒爽，连同先前翻出窗外的惊险都被热腾腾的暖气熏得不值一提。

她张开双手，目光巡回地扫视自己的十个指甲片。

她这种文字工作者，天天和键盘打交道，是没法儿留指甲戴甲片的，如果长长了，就要趁着这会儿被热水泡软了，把多余的部分剪掉。

“很想知道。”朱白坦白道，不出意外收获了叶山岚“看吧，我就说外星人来蓝星首要惦记的都是做研究调查”的目光。

“积攒能量很不顺？”

“很不顺，再这样下去我可能还会再变小，直到达到零界后消失。”朱白声音徐徐缓缓，没有多少外漏的忧愁参杂，一点都不像个铡刀悬于首级的人，“所以我想多找找原因，在这个世界找找希望。”

“再者……”

叶山岚侧目。

“我也确实对你们世界很感兴趣。”朱白把手机页面重新调回叮当猫。

叶山岚已经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而这种预感在朱白指着画面中，叮当猫从口袋里掏出的“变小隧道”时达到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