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角，浮沉寥落夜话（10）

晚上九点半，家里，客厅。

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半躺在沙发上的我微微欠身，抬起迟钝的眼皮，看见齐放从外面进来。他看了我一眼，开始换鞋，没有说话。

“怎么回来这么晚？ ”我结束了无言的尴尬。随后空气静悄悄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十几秒过去，他终于回答：“出来得晚，雨太大了，找了家店避雨，等停了才回来。饭吃过了，手机没电了。”

我点点头。雨确实大，我从未见过如此大而冷的雨，宛如天哭。

他正准备回房间，这时我又问道：

“你是不是，骗了我？”平平淡淡的语气，就像在陈述“今天是运动会”这样一个事实。

他的动作停滞了一秒，然后继续朝房间走去。

“说话啊！回答我！”

我的声音猛地拔高，再压制不住心中的难过与怒火，一瞬间爆发。

他停下了，转过身。我无法形容他脸上的表情，痛苦、愤怒、委屈、悔恨、不屑……似乎什么都有。

“我没骗你。”他只是这样说，过了几秒，又重复了一遍，“我没骗你。”

声音麻木，竟似说话的人已经死了。

我双手一撑，从沙发上站起，快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像是马上就要一拳打上去。他闭上眼，偏过头去。我却并不希望这样，抓着他领子的手用力晃了晃，迫使他重新看向我。我想让他看的，是另一只手抓着手机，上面的聊天记录：

“你什么意思？？

“给我写的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说我被当成暧昧对象

“被钓鱼？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呢？

“还让我小心点

“别被骗了？

“哇塞

“你好懂我哦[赞]”

“啊真的吗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 以为你要有男朋友了

“就，关心则乱，不太清醒

“不好意思[合十]

“你没生气吧…？ ”

“哈

“很难不生气

“你宁可相信别人，怀疑我

“也不愿意找我确认一下

“这样的关心

“我受不起啊

“再说了

“退一万步

“就算我真的有了男朋友

“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关上手机，屏幕的亮光消失，昏暗的壁灯一瞬间照不清他的脸。缓缓松开衣领，他并没有动，就站在那里。一片寂静，除了我粗重的呼吸，还能清晰听见我们两个的心跳声。

“这是今天晚上八点半到九点的消息，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复了，不论我发什么，如何道歉，她都不再理我。”我疲倦地说，刚才的爆发几乎耗尽了人心如死灰的我全部的力气，“如果你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与她关系闹崩，不论是由于什么原因，现在都已经达到了。我和她大概连朋友都做不了了，怎么样，满意了吗？现在，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注视着我，良久，忽地开始笑了。

冷笑，冰冷的讥讽一直渗透进了骨子里；然后是狂笑，刺耳尖锐，笑天笑地笑世间一切可笑之人。

他的表情却是那样凄厉，就像黄泉比良坂被抛弃的伊邪那美。

“你笑什么！”他的笑声令我感到不安，并再度点燃了我的怒火。我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狠狠地按在了一边的墙上，清晰的撞击触感沿着我的手臂传递过来，我还听见了沉闷的声音。不知为何，我既有一种复仇的快感，又觉得很心疼。

强烈的撞击让他的笑声滞涩了片刻，脸上的笑意却分毫不减。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后他缓缓抬起头，再度对我咧开嘴，声音竟是那么幽怨：“你猜呢？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喽！”

看着他怨毒的眼神，我颤栗了一瞬，终于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我大声说，“其实，你自己也喜欢洛蓝夜，对不对？”

他“呵 ”地一声，轻蔑地看着我，颇为冷淡：“终于变聪明点了啊……对，没错。我喜欢她。我当然喜欢她。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她呢？ ”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下就都说得通了！”我激动地说，“从一开始，你就希望我不要和洛蓝夜扯上什么关系，自己又不敢追，还害怕我成功，所以帮我的忙，给我提供的建议，没有一个不是希望我自寻死路的！什么一上来就表白，对方不喜欢就死缠烂打，这些根本就是用来让她对我印象变差的。还有之前你暑假不肯陪我打游戏，今天故意传假消息，也都是因为…… ”

“是啊是啊是啊是啊是啊……你说的对！”齐放忽然猛地一挣扎，脱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