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的金手指,就只有被师父云霄客用“云山雾罩钿”封印起来的美貌了。
“你的存在是一种惑乱人心的业障,迟早会令人生出心魔。”云霄客曾道。
作为女主,雾杳的容貌,乃至声音、体态、骨相,都是三洲四海头一份的。
可是有个屁用啊!三缄现在只能看见她一个白花花没有五官的脑袋!
“雾师叔祖——雾师叔祖——。”
一道雀跃明朗的童声回荡在林樾间。
雾杳觉得自己可能急疯了,居然听到有人在呼唤她。
她僵着脖子斜眼望去,清晨遇到的那个小道童正骑着一只丹鹤,傻兮兮地圈着手作扩音器,一遍又一遍地喊她。
鹤背着他,他背着一打整齐的包裹,不知是碰上了什么高兴事,十分眉开目笑的,“雾师叔祖,您又有东西到啦——听到了请回我一声。”
他是专程来找雾杳的!
一瞬间,雾杳看到了再生父母。
既然他要送东西给她,一定会停落在小船上吧?三缄的障眼法是不是直接就破了?如果破不了,她拼了命弄点动静出来,他是不是也能察觉?
一息,只要给她一息!地上随便捡个簪子都能重伤三缄!
“咦,他、他眉间的朱砂……”系统抽抽搭搭道。
恰此时,道童循着鱼跃龙门的动静,找到了九霞粲晓里的扁舟。
三缄盯着远处的一人一鹤,拧着眉头似在犹豫,道童却蓦地煞白了一张脸,从袖中敏疾地抽出一张传讯符。
他竟能识破障眼法!
得救了!雾杳双目迸发出狂喜。
这一幕仿佛被按下了慢速键,她屏住呼吸,心快跳出喉咙口。
雾杳额间,一枚缛丽的花钿在不停地喷云嗳雾,云雾后,一双世所罕见的美目满满倒映着骑鹤的仙童。
那张堪比从生死簿上撕下来的符篆无风自燃,在日蚀的昏黑中发出红彤彤的火光,只差半个指甲盖的距离,就要烧到符心,完成它的使命。
可就在下一秒!火光一抖,向下长长拉出一条直线,歘地跌入水里。
——熄灭了!
两根稚嫩的手指如被铲车碾过的麦子般高高扬起。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绵长喷血声后,空中轻悠悠地飘下半张残符。
“啊!”系统发出一声瘆人的尖叫,连丧气话都说不出了。
残符小小的,像洒落的纸钱,浸透了湖水后,又像一轮森冷飘渺的月。
叠得整齐的包裹被毁得七零八碎,一人一鹤径直栽了下来。
空气中,一股甜甜的铁锈味幽幽漾开。
雾杳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三缄出手太快了,快到她只看到了一颗衣扣被弹出时的残影,和道童脖颈上深可见骨的伤处。
“阿弥陀佛——”三缄痛苦地阖上双目。
痛苦?
雾杳忽地神情扭曲。
她呼吸短促,手脚阵阵发麻,心中涌出一股滔天的戾气来。
凭什么?!
他凭什么痛苦?!!
“嚇……嚇呃。”喉咙仿佛浸泡着腐蚀液,雾杳不顾一切地催动着舌头,催力与那道控制着她身体的力相悖而驰,“嘣。”轻轻一声,舌头断了。
“陆、微、明!”雾杳目眦欲裂、满喉鲜血地怒喝道。
背后,湖面上厚厚的鳞片堆好似炉膛里的火,烧到极致,便生出一抹刺眼的金色来。
一刹间,仿佛真有炽烈的热浪滚滚而来,视野变得虚虚妄妄。
“陆微明,”昔日朱甍碧瓦的宫室在冲天的火光中烧得摇摇欲坠,铮一声,雪亮的剑出鞘,“吾早就告诫过你。”
“为君者,优柔寡断,害人害己。”浓重的阴翳笼了下来,身着鳞甲的高大男人嘴角含笑,利落地将剑送入他的心口。
微明!
多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天底下只有他的义兄、曾经的太子伴读会以表字称他!
三缄神情剧震,踉跄倒退几步,念珠都拿不稳了。
“宿主,好机会!”系统破音地喊道。
雾杳浑身一松,像饥荒之年里发现了食物的灾民般,扑向地上的首饰华服。
可修士的速度远非凡人可比,她眼前一花,腹部一痛,就如风筝般倒飞了出去。
“大师,您六根不净啊。”雾杳用只剩一层薄皮黏连着的舌头含混地说道。
她脸上没有颓败,反而阴恻恻地哑声笑着,接着一翻身,撞入了湖中。
窄小如枯叶的扁舟上,三缄怔怔地看着左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明明可以用生灭念珠将雾杳一了百了,却只下意识打了她一掌。
万仞山与天相接,积雪千古不化,三缄此时却觉得有些热。他茫然抬眼,四面好似都是火,都是指着他鼻尖的兵器,都是一双双亡魂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