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徐清冷漠地看着李景川在床上挣扎,缓了好一阵功夫又昏死过去。这种痛楚不及她的百千之一,她巴不得李景川彻底一病不起,早些撒手人寰。
昨夜他与沈贵人游湖于云池,那时徐清早已歇下,嘴上说着关切问候,心中大概是想看徐清未曾梳洗的模样。
结果不慎跌入水中,稍有不测便是大乱。
李景川没有子嗣,顺位继承者是寿王,但他尚在垂髫之年,难以服众。李景川的那些叔父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唯一能让人忌惮就是留王。他与先帝均为皇嗣,二龙争嫡时落於下风,先帝仁慈不伤其性命,将他的封地划到荆楚,引以告诫。
可细细思量又疑点重重,天高路远,留王的手伸不了能么远。而且沈贵人是国公爷献上的美人,断然不会对李景川出手。
珠帘纱幔遮蔽了视线,仙鹤香炉吐出丝丝缕缕的熏香。
“姐姐。”
床榻边传来沙哑的咳嗽。
夜色如水,起了细雨。李景川把宫人全都撵了出去,四野阒然,没有烛光。
徐清借着一线月痕走到床边,用手帕擦了擦他额头的薄汗,“陛下醒了,可有什么吩咐?”
李景川虚弱地握住徐清的手:“姐姐,我是不是快死了……”
徐清替他掖上背角:“陛下莫要再说胡话了,我去帮你把沈贵人叫来。”
前世这个时候,李景川吵着闹着要见沈贵人,沈贵人的枕边话吹动了他的心思,硬是将落水的事故全部拦下,还给了她一个救驾有功的晋升。接连杖毙了五六个谏言大臣,弄得举朝惶惶不宁,担心再养出个褒姒妺喜之流。
偶因一着错,便为人上人。
沈贵人被乱军杀死后,张贵人李贵人又代替她,莺莺燕燕都进了后宫,昼夜盼望着李景川到来,消磨大好青春,余生以深宫秋月为伴。
李景川哼吟着拒绝,黑夜中明亮的眼眸注视着徐清,轻咳着:“不要她,帮我把石佐平叫来,我要他伺候。”
当时在船上的还有贴身太监石佐平,站着吆喝了几嗓子,也是救驾有功之人。明年就会成为千岁爷,宦竖弄朝。
徐清面色渐冷,依言去做。
大殿内重新亮起,暖黄色的灯光照在李景川脸上,划出分明的界限。他坐起来,将被子拉扯到脖子,把自己裹成一团,病恹恹地俯视着龟缩起来的宦官。
徐清阖上眼,不愿去看他们。
仗着李景川的宠爱,他和奶妈子柳氏作乱宫廷。驳回上书,残害皇嗣,毒杀后妃,百十种罪行加起来罄竹难书。
满脸褶子的宦官笑得谄媚,膝行上前把他掖好被角,免得漏风:“哥儿,你别多虑,冒两天汗,发出来就好了。”
石佐平是陪着李景川长大的太监,从东宫一直到登基,变着法的逗李景川找乐子,总是笑脸相迎。所以他可以亲昵的称呼。
李景川沉默着,不以喜怒回应。
殿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蜡烛哔啵燃烧。
“伴伴,你过来。”李景川苍白着脸,抬了抬手,召他上前。
石佐平爬回床沿,笑如秋菊,以为李景川又要赏他,一番体己言论。
“朕问你,朕因何落水?”
石佐平不可查地瞟了眼徐清,笑呵呵的:“奴婢老眼昏花,只记得天色昏暗,陛下与沈贵人饮酒赏月时,不慎落入水中。”
李景川再次追问,语气严肃令徐清心头一跳,不可置信地望过去。
石佐平端正跪姿,犹豫道:“陛下,沈贵人欲效仿古人湖中邀月,于船头汲水失足滑入池中。您爱怜沈贵人就伸手相救,没想到挣扎中一同落下。”
李景川发出一声喟叹,用手擦了把脸。高考结束后一睁眼便来到了齐朝,还穿成了昏君齐灵帝。他只是朦胧的知道,前朝虎狼环伺,宦官舞弊;后宫荒淫无道,妖妃乱朝。
除却徐清,没有一个可信之人,石佐平还故意装上他的枪口,反复无常。
他疲惫地望向徐清:“那个沈贵人是不是叫沈玉儿?”
徐清点头称是,那是李景川最喜欢的女人,平日里总是“玉儿玉儿”的叫个没完。却见李景川面无表情,忽然笑了,阴恻恻的像只瞧见金丝雀的猫,跃跃欲试准备伸出利爪。
妖妃。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就让她哪来的回哪去,朕不想再看见她了。”
其余两人愕然。
徐清思维敏捷,当下反应过来沈贵人不能出宫。
倘若有心者宣扬沈贵人怀有皇嗣,藏于民间。李景川寿命无几,等到驾鹤西行必定会与寿王闹出大礼议,争论谁才是顺位天子,到时候百姓又将沦陷于战火之中。
但,这又与她何干,徐清自身难保……
亲友惨死的消息如雪花般飞入昭阳殿,字字泣血,灼烫着徐清的心,日夜煎熬。明润的眼眸满是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