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柳氏牵着云雁的手出了厢房，她抬头看了看天，满天星河，她又拿起帕子擦了两地泪。

云雁以为她是又泛起了对屋内那对母子的怜惜之情，刚想安慰几句，柳氏忽然蹲下，一把抱住了她： “我的女儿，若是有一日我们也沦落至此该怎么好，为娘自己受苦受难不怕的，只是担心你，我怕你吃不饱穿不暖，一想起你要受罪，娘的这个心就好似被人一块块的剜了去，让你受苦，我宁愿去死，眼不见心不忧，也少折磨些我吧。”

云雁小小的身躯深处那个满腔仇恨的灵魂震颤了一下。

然而封闭的心门不易打开，云雁还是故技重施，说了一些逢场作戏安慰柳氏的话。

可是这次，柳氏却没有像以往一样，笑笑便过去。

她忽然仔细的看着云雁的眼睛，云雁被她盯的有些许慌乱： “娘，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柳氏抚摸着云雁的脸颊： “我总觉得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你太懂事了。”

“懂事不好吗？”

“我的傻孩子，懂事不是什么好事，世人皆赞许子女尽孝道，以父母为重，可娘只想你不受委屈，幸福一生，不要懂事。”

云雁眼角有些湿润，内心的那股暖流不断冲击着她紧闭着的心门。

经过几日调养，彩菊已经好了大半，她不想给赵家添麻烦，几次提出要走，都被柳氏强留了下来。

一来柳氏确实觉得这母子俩可怜，或许因为两个孩子年岁相当，她很容易自己代入其中。

二来，虽然与彩菊相处时间不久，可这个女人完全不像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每每见到柳氏礼数十分得当，对待家仆，她既不卑躬屈膝也不颐指气使，总给人感觉如沐春风。

这日，柳氏又来看她，这次彩菊已是决心要走，临行前，她绣了两个香囊，作为谢礼送给柳氏。

柳氏一看，这绣工堪称一绝。

她把香囊拿在手中细细观赏摩挲不舍放下： “哎呀，你看你这绣工，这一草一花，无一不精湛，你再看看我的。”

说着柳氏也不避讳，便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香囊取了出来，当众取笑自己： “跟你这个一比，我的手都算不得手了，想是我娘生我的时候吃多了那鸡爪的，连累的我现在绣个什么像那公鸡刨食，以往那些下人总是哄我，我还真以为自己不错，看了你的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

柳氏说的真诚，彩菊也一展愁容，捂嘴笑了出来。

柳氏趁机又拉住她： “我的好妹子，你就答应姐姐，别走了，你留在这我也好和你学一些针线功夫，云雁也有个玩伴，不然她总是一个人，也孤单的很。”

彩菊有些犹豫，她看了看旁边伫立的宋康，只见宋康也没有很抵触，彩菊这才不安的点了点头。

从此，彩菊带着宋康便在赵家住下了。

两个人倒也不是吃闲饭的，彩菊手脚十分勤快，平日里照顾柳氏十分得当，缝衣浆洗自是不在话下，琴棋书画也很通，柳氏时常与她闲话到天亮，两个人兴致来了还会对月小酌几杯。

两个孩子也是相处融洽，云雁与宋康十分合拍，两个人都由赵正午一手教导，平日里读书两个人齐头并进，有时也暗自较劲，谁都不愿意落后对方，过后对于不足之处，二人又很愿意向对方请教。

宋康不因为云雁是女孩便轻视她，云雁也不以宋康是难民就看不起。

闲暇时候，宋康也总缠着衙门里的捕快学习武学，因为聪明好学又能吃苦，这些壮士也十分愿意倾尽所学去教他。

这个时候，云雁也多跟在旁边，不知不觉也跟着练了起来。

起初还比较害怕那些棍棒，好在年纪小身体结实，几番摔打下来，竟也能和宋康打上几个回合。

不知不觉，这样温馨愉快的日子又过去了几年。

两个孩子渐渐长大，原本朦胧的兄妹情感似乎有了些许变化。

宋康似乎不愿意再像小时候那样，不分昼夜的找云雁探讨诸子百家，武术之道。

云雁也有意无意躲着宋康。

宋康并不知自己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是，云雁知道，她深深矛盾，她知道自己不可能爱上一个少年，可是眼见镜子中，自己就是一个少女。

两个人的变化也被长辈们看在眼里。

柳氏自是十分欣喜，她喜欢彩菊，更喜欢这个十分上进的孩子，若是两个孩子真心喜欢，她是很想促成这门亲事。

可是彩菊似乎总有心事，这些日子，柳氏总觉得彩菊似乎有话对自己说，但又总是吞吞吐吐。

柳氏心中做下万般猜测，总不会是瞧不上自己家的云雁吧。

母亲对女儿的亲事总是牵肠挂肚，她几次暗示云雁，是不是真的喜欢宋康，可是云雁夹杂在时光穿梭之中，自己矛盾的已然要发疯，根本无法给柳氏一个答案。

近日，云雁频频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