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愿我六根常寂静,心如宝月映琉璃
顾泽沅慌乱地将那叠图纸尽数收进匣子里,头低垂着,不敢抬眼看她.
沈卉怒不可遏冲进房,根本不管他肚子里那些曲曲折折弯弯绕绕,一巴掌呼过去,少年白皙的脸上顿时就深深印上红痕。顿时后悔,俯身凑过去近看,婚期将近,自己最近留了指甲,怕将他刮破皮了。想起这臭小子干的糟心事又急急刹住。
少年的目光如有实质,放在她身上,那眼神叫她心惊。
胸口剧烈起伏,实在是越想越气,她一个从现代穿越来的自私女人,可以不计得失,毫无保留的照顾他长大,难道是奔着做一个随便能丢弃的情人吗?做一个安安稳稳高高在上的养母不好吗?
我拿你当儿子养,胆敢如此龌蹉肖想老娘!
悔不当初!
一切回到那个被赶出府的日子
大雨倾盆,沈卉死死扒着大门上的圆环,边高声喝骂:”大家快来看看恶仆欺主,我爹养你们几十年不曾亏待过任何人!如何他老人家尸骨未寒,便要这般欺辱他女儿!”
骂完又暗暗叹气,穿来正好赶上老爹忌日,扎扎实实跪了几天灵堂。后娘借口她一个未亡人守了望门寡的寡妇,能给父亲守孝是荣幸,愣是一点荤腥都不让她沾。也不知道前身饿了多久,她用尽了全力喊出口,实则软绵绵半点力道也无。更被雨阻隔浇灭,周边是一个人都没有。
面前老妇人一脸横肉,拔了头上发钗死命往她手指头戳!沈卉吃痛,心想后娘这样迫不及待,行事狠绝,想来无转圜余地。只好放了手。强弩之末一松气,立刻就给丢出门外。
然后一个小破布包袱就砸在她早被淋得透湿的衣裳上。
老妇人左右张望,见夫人指派,又收了那副惹人厌的脸孔,蹲下去小声说,小姐,你也别怨我,夫人下了死令今日须得赶你出门。小少爷往你包袱塞了点细软,走了就别回来了。去找那顾家小公子吧,老爷生前放心不下他,派人去接应,那边的银两给得足足的。您守了寡,带个男孩,就没人能如此这般欺辱你。女子独独立世是很难的。
沈卉看这嬷嬷有所松动的样子,赶紧打蛇随棍上:那嬷嬷能不能通融下,帮我喊小少爷出门一见。我还有要紧话说与他听。
嬷嬷为难地往里张望。
一个身量瘦削的少年,撑着竹叶青的油纸伞,衣摆微动,半点不为雨势所沾,文文雅雅踱步而来。“长姐,您唤我?”伞下的面孔仍旧美得触目惊心。
守灵的时候,这小少爷就待她十分不同寻常。做母亲的处处刁难,他又偏偏与沈母作对。两母子斗法,下人们自己先错乱起来,分不清到底要拿哪副面孔应对。摆完臭脸丢了猪食给她,稍后又上赶着捧了金钗玉簪讨她高兴。
初来乍到,她也不敢表现得太过。中邪祛浊的方式:无非浸猪笼淹死,或活活焚烧死,两种都太惨烈了。半点不敢行差踏错,逾越礼教。
她晓得这莫名其妙的小弟是个怜贫惜弱的,远远见了人,便开始装相起来。
沈卉敛眉收目垂首,脖颈修长,肩若刀削,脊背却挺得笔直,有女子难得的倔强。沈遇一贯爱她这样清冷。径自蹲下,伞面倾斜替她遮雨。
沈卉无师自通,拎了袖摆,默默按脸上根本不存在的泪。声音哽咽,“我十分害怕”也不敢多说,也不敢看他,怕露馅。
一句话说得哀婉跌宕,力求将小女子无钱便是惨尽量表现出来。小老弟应该能意会到吧?不是一个妈生的,也毕竟同一个爸啊。
她隐约从丫鬟扯闲天诋毁中,估摸出自己身世,她母亲估计从事某种风俗业,被她爹年轻冲动救风尘,回归正常生活没多久耻于自己为色不尊,又弃若敝履。结果就是母亲生下她含恨九泉,她杂草一样,是父亲耻辱的证明。
弟弟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盼,动容地搀她起身。她身上湿淋淋的,那双手意外地手劲很大,抓得她生痛。沈卉诧异地抬眼看他,少年认真地看向她“长姐,这是五百两银票,足够您赁一间三进的屋子,花用些时日。待我再攒些,就来寻您。”
沈卉下意识接过银票,小心护好。这可是她以后安身立命的宝贝啊!
沈遇将伞递给她,两手握住她肩,照旧还是劲头老大,沈卉不舒服地扭扭肩膀。第一次这么近说话,发现她这弟弟竟还高出她一个头,深深地望着她。沈卉心下酸溜溜的,这说明什么,肯定是好东西吃多了呗。她有个北方娘,长得算高挑了,估摸着有一米七唉。可是后娘那个矮冬瓜,罢了罢了形势比人差,没人家有资本,不是她的锅。
沈遇往回瞧了眼,没再看他姐古怪的神色,冒雨匆匆走了。
反正现代也只是条没长进的社畜咸鱼;回来仍想继续躺平,看来是不能了。沈父英年早逝,沈母一家独大,眼下直接让她这个未过门的寡妇去带恩人孩子。却是连半个侍卫陪从都没有,从头到尾面都不露,够绝的!
反正她梳了发髻的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