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泽县
,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直到领头的妖怪突兀地与苏绎对视——
“你能看见我?”
虎山神化形问他。
这虎山神乃老虎所化的人形,绯衣上的锦文绚烂,卓尔不凡,好似漫天晚霞停在了他身上。头戴金幞,高挺鼻梁像平原上突现的高山,魁梧威猛,“山神”名副其实。
“虎山神,我是来劝说各位与福泽县和平相处的。”苏绎温和地笑。
霎时,妖怪堆里传来了一句“放屁!人还说虎毒不食子,他们烧我山,心如蛇蝎!”
“你个笨鸟,你居然说山神毒!”
“你这破鸟,仔细说说蛇的心怎么你了?”
“就是!蝎又怎么了?小心我蛰死你!”
“安静!一个个吵来吵去的,净给我丢脸。”虎山神声音粗犷,稍微带点情绪都像吼哮,树干都摇曳起。
苏绎莞尔,把福泽县子民答应做的事转告了,便询问他们能否接受。
“做梦!”
一只蝎子体积猛然增大,卷着残风招摇而过,冲着苏绎索命而去。
只见苏绎拿出了一把扇子,扇面上的水墨山水活了过来,山影颤动,流水滔天,倾涛之势从天而降,似乎快淹没山体。
将才的蝎子没站稳,向后栽倒。
虎山神刚褪掉绯衣,威严的老虎模样显现,却盯着那扇面痴神。
“明绪大人!快住手!”
不知何时,虎山神重新化为人身,他粗重的恳求声将水浪推得更高。
苏绎收扇,好似大梦初醒。林间有火龙似的,赤日满天地。
却有盈盈雾,点点恍人眼。
他抓着扇子把玩,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对着那倒在地上的蝎子说道:“你丢的那只在我来时路上偷袭,我便把它封存在那儿,三十年后便能重聚。”
忽而,他转头对虎山神说道:“那虎山神是否能够同意了?”
虎山神到也爽快,但说话的硬气不减:“明绪大人,人、妖共处并非不行,有我看着,九峰山的妖怪一向不行不端之事。”
估摸想起刚刚的二次偷袭,后半句还是越说越模糊了。
“但我有个私心……”
“什么?”秋芝大吃一惊,“要我们小姐去给那妖怪办事?”
苏绎倒是没想到她们反应如此之大。
那堂溪毓表面上淡然,其实那手紧攥的衣角都要窒息了。他便好奇地提了一嘴:“唐小姐当真是害怕妖怪。”
“害怕?”
堂溪毓忍着笑,她怕自己说出,她是恨自己不能立刻手忍妖怪,恨自己不能捉了妖怪炼药。
“我会帮你的,你且放心,有我教你道术,你死不了。”苏绎侧过脸,轻笑出声。
堂溪毓不知为何,心慌了刹那,但很快像往常那样冷声:“道长整日光让我读书,何时才能教些上道的?”
“现在罢?”他试探。
“现在得去看病。”堂溪毓拉着秋芝往外迈步。
他摇摇头,轻叹后便跟上去。只是一路沉默,连话痨的秋芝都惴惴不安。
他便凑近到堂溪毓身旁,放缓了话:“等着的那位妖怪是虎山神,掌管着九峰山。他平日里绯衣幞头,若想在人类地盘上见他,得去灯火流明之处。不过他也是讲究,吃人的时候会恢复本体,一只老虎。”
“道长真是博学多识。”堂溪毓点点头,可衣角仍然被掐。
苏绎小声附在耳畔,告诉她:“别怕,他变身老虎吃人的时候,我就能带你走。我身手还算矫捷。”
衣角滑落,皱巴巴地躺回原处。
堂溪毓蓦地笑出了声,不经意瞥向苏绎的目光,宛若藏有星辰的潭水。
秋芝便好奇地问:“小姐你笑什么呀……你就告诉我嘛……”
之后他们来到了一间偏远却干净利落的小院。
南瓜的藤蔓打着卷到处散步,茄子饱满还紫得发亮,犬吠鸡鸣,倒是生气十足。
“明……你们总算来了!”虎山神乐呵着摆手,活像农家大哥。
要不是苏绎提前告知,堂溪毓根本看不出这是头凶猛的妖怪。
堂溪毓点点头,心里尚有忌惮。
于是就跟着他进了里屋,里头的家具平常家模样,但一尘不染。门口的铃叮当作响,和弦的风,温存的傍晚,倒是温馨。
再走几步,他们便听见了一羸弱的女声,颤颤巍巍地招呼:“有失远迎……咳咳……”
女子半卧在床,身着浅粉色的云崖锦纹衣,面如土灰,但是说不上来的柔情似水。
“各位,这是芸娘,我妻子。”虎山神说完,还别过脸挠头,只看着那女子,而那女子也在笑着望他。
秋芝似乎被传染了,咳嗽的不停,她尝试抑制,可越憋,咳得越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