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鲛人
氏头上来了!说,你是怎么提前谋划好的!这小蹄子和裴家哥儿在哪儿?!”
钟秋烟道:“老太太不答应,那怕是两人的事儿要传遍杭越东西两府了!你们梅氏,说白了就是贪图权势罢了!为了大哥儿的前途,都可以临时答应娶一个化外胡人做长孙媳妇,她连大字也不识几个,根本不会管家,天天闹笑话;而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官家女子进来做妾,规行矩步,在这屋里熬了二十年,我的女儿才貌卓然,各个都说跟六姑娘比起来,她才更像个嫡出的女儿!怎么就不配当个裴氏的正妻?祖上来论,我们钟家从来也不低于裴、萧二氏的!我早听说了,你们偏要把她许配给寒门士子,人心都是肉长的,是你们不公不义!”
几个媳妇不安地看了阿流娘一眼,她从点心果子上抬起眼,一脸无辜地道:“啊?她说太快了我没大听懂,老太太您继续。”
钟秋烟继续骂到:“我用心计,若不是你们一点保障不给我,若是我坐上了正妻的位子,我用的着这么费心地算计吗?大媳妇,你以为上了族谱就高枕无忧了吗?结了婚可以离,岂不知有一天她们待你也会像待我一样的!”
“罢了,说出来五姑娘和裴家哥儿的下落,这门亲我老婆子去给你说!叫崇哥儿荒哥儿去把这两个没良心的小蹄子给我抓回来!”
这门丢进颜面的亲事仓促地进行了。钟秋烟把大半体己都拿出来给女儿嫁妆。
事后,钟秋烟因教唆之过在祠堂里被罚五十家法。女孩儿媳妇们都去观刑,以儆效尤。祠堂里,仍旧是高高的鬼魂森林,没有表情的楠木柱子和浑浊的、飘舞着尘埃的光柱。婆子媳妇们围得水泄不通,脖子抻得长长的,如同被人拎着的鸭,压低的声音如同火苗在人群里传播,掩饰不住的人群中黑暗兴奋。“这骚蹄子迷惑老爷多年。”“老太君下的令,二爷还指望继承家里的荫爵呢。”“孝道为大,女子这贞操最重,教唆子女失节,可不是该打死!”
钟小娘,哭喊、求饶、叫骂,然后声音低了下去,直到没了动静。每一家法都抽得梅清寒哆嗦一下,虽然钟小娘得宠时,和梅绯寒一起欺负了她很多年。唇亡齿寒,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都不足以描述她复杂的感情,她仿佛觉得,这一下一下血肉模糊都是给自己看的,都是给那个胆敢想着英国公府继承人的青眼的自己。
“你们这样会把她打死的。”阿流娘突兀地说。她有点奇怪,确认了自己说的是标准的汉话。她左右看看,没有人回应,——那说出的话就像是抛在坚硬的石壁上,所有的人都装作听不到。
“汉人杀害同类,不用负责的吗?”
那些低低的、恨恨的声音从那些沉默的石壁最心底发出,像是魔鬼的低语:“她就是个不守规矩、妄想向上爬的低贱的妾,我们都是梅家的正经媳妇,三叔六礼正聘进门的,谁稀得和她归为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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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伤害同类的,必报七倍。”石氏镶金砌玉的大宅,一虚弱的美人喃喃发出呼唤。她容貌甚是美丽,最奇特的,是睫毛、眉毛和长发都发出金属一样的光泽,尤其是瞳孔的眼底,如同撒了闪粉那样,在灯下发出迷离的光环。
门外的婆子丫鬟劝道:“你既然入了石家,就是小娘了,不妨想开些。娘子此等容貌,定会得到三爷的喜爱,只要生下个一男半女,后半生荣华富贵就稳了。”
那女子力气虚弱但坚定、高傲地道:“哼,我星姓硕人,血统高贵,怎么会和你们卑贱的陆上人混合血脉!我星姓又不是三乌姓和天王姓那些在上帝的果园里杂交秽乱的家族!三青卑鄙地伤害同类,一定会受到律法的制裁!”婆子丫鬟面面相觑,人牙子妈妈道:“我见得多了,这女人就像鸽子,同了房、生了蛋,就不会跑了。”婆子到:“妈妈可有办法?这小娘上次把三爷弄伤了,还是我们给喂了蒙汗药的。”人牙子妈妈道:“我有猛药,再给她喂上些,大象也麻倒了,怕她一个姑娘不成?”
前厅,石三郎收了拜帖,摆茶设座,笑脸迎接。卢元令和梅司身着便服,申昌遇黑衣打扮装作随从,前来拜访。几人坐下饮茶,梅司道:“石公子,虽然石府世代盐业——只是,最近石府上刚出了丑闻,这盐票之事……”
石三郎世代商贾受歧视惯了,瑟瑟汗下。梅司见状和颜悦色:“此次越州大饥,通判大人劳心劳力,石公子为官府出力不少,司特来感谢,也正好请问石公子下期盐票所需的数量。石氏乃是名门大族,我们便服前来,以免不便。,
这是要结交的意思,石三郎对官府士族给出的橄榄枝一点即透。他眼珠一转,想再探探虚实,牙齿顶着舌尖道:“通判大人是什么意思?”
梅司道:“不瞒石三公子,越州此次的救灾米,数目还不完全充足,曾通判大人是期望能借石氏在商会的人脉,癸酉日开个筵席,号召越州士绅商贾再筹措些粮米,当然,也不能白让大家出力出钱,平米多者,官府给予良商牌匾。不过——(梅司看着石三郎的脸色,特意表示亲热)曾大人以私人名义开宴,也想学同榜的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