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果有代价

“灭魂阵我从未用过，”绵绵托着下巴，仔细回忆了下，“时锦这个名字我也未曾听闻。”

阿烿和穆如快速交换了下眼神，绵绵困惑的模样不似作伪，可一个同样的疑问盘桓在二人心头。

绵绵的情感在长达万年的自我囚禁中已经凋零的所剩无几了，那为何灭魂阵中的执念与怨气至今依然那样浓烈，而且货真价实的属于她？

她话音未落就被一阵猛烈的掌风击落到十丈开外，飘飘摇摇下坠的身影像一株无根的浮萍，最终重重地摔在地上，喷出一大片令人心惊动魄的红色。

“是吗？”不知何时有不速之客闯进蟠螭灯幻境中，笑得张狂无比，“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我来亲自取你性命。”

“时锦你要做什么！”阿烿展开双臂，护在绵绵身前，怒喝道。

一声长啸震耳欲聋，混沌咆哮着恢复到了阿烿初次见它时的高大凶猛，它朝着时锦的头颅狠狠地一脚踏下来。

时锦整个人被笼罩在混沌的影子里，他全然不在意，轻轻打了个响指，混沌便不受控制地变回到小狗的大小，扭动着身躯从半空中坠落。

“小狗！”阿烿扶着几近昏厥的绵绵，两人同时喊出声。

穆如从一旁闪身接住混沌，连带着打了几个滚才停，但总归是有惊无险，阿烿一颗悬着的心也随之放了下来。他随之抛出别在腰间的玉骨扇，分化为几柄寒芒灼灼的长剑，朝着时锦的方向刺过去。

有金属没入血肉的声音，是时锦躲闪不及被其中一柄长剑割伤了左臂，他轻佻的面容终于有了变化，恨恨地用指尖别住剑梢向外拔。

“男子太缠人可是会让人厌烦的。”

“是吗？”穆如面上风轻云淡，背在身后的手聚起一团巨大的法球，能将人困在其中无法逃脱。

“没完没了了。”时锦皱着眉，不愿再被纠缠下去浪费时间，不胜其烦地扔出弢天将穆如和混沌一口吞下。虽然仅能困住他们一炷香的时间，但也总好过被车轮战。

“好了小丫头，现在轮到你了，”时锦用舌尖轻舔手上的的伤口，整个人透着一股沾染血色的美，冲着阿烿继续说道，“杀了她，我饶你一命。”

“你做梦！”阿烿难得动了气。

他不怒反笑，双手在胸前虚空结印。

随着时锦手上的动作，阿烿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被抽空，身体不受控制地掐住了绵绵的脖颈。是之前吃下的那枚药丸，在体内被催动了。

她残存的理智挣扎着，反抗带来的巨大疼痛同时折磨着身心，一时喘不上气大汗淋漓，一时浑身麻痹动弹不得，一时骨头如有万蚁噬咬，不断交错。她紧咬牙关不让血丝渗出，即便仙根被蚕食也绝不愿就此被人操控，做出违心之事。

“可别忘记了我们的交易呢。”时锦抬手唤出易罗镜，镜中分明照出了面无血色还在昏迷的珩光。

这还是这些天以来，阿烿第一次见到受困于灭魂阵的珩光，虚弱的让人揪心。他形容消瘦了许多，薄唇微微泛青紫，那身飘逸俊秀的白衣大大小小十数伤口，沾染了血污。

“你再不救他，他就要死了。”时锦的声音里透出了虚假的惋惜。

绵绵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瘦弱的身躯无声颤抖，声音带着哭腔却连半分后退的意思也没有。她好像很弱小，经受不住一丁点惊吓，她又好像比谁都强大，即便面临着艰难的抉择，坚定地不放弃每个她想保护的人。绵绵这瞬间已经能看到，阿烿真若是拥有了无上力量，亦是心甘为苍生辟出一方乐土，心里突然觉着或许她本该就是天命。

绵绵心中微热，好像还是第一次被别人保护，感觉不赖。

“我这条命想要便拿去，戏演的没完了。”绵绵安慰地拍了拍身前的小姑娘，不露声色地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这一生已经恒久长远了，自己需要庇佑的人早已亡故，连尸骨都消散在风中了，而憎恶的人算算也该死得差不多了。如今守候在此万年的目的——尊主的嘱托也都达成，孑然一身实在是无甚牵挂。

“我要的代价，是慈悲者杀生，背叛者永堕阎罗。你的命，不够。”

“装神弄鬼。”绵绵嗤之以鼻。

“不要，绵绵，我绝不会用你的命去换，”阿烿晓得她的心意，急切地说，“你只当死过一回了，从这里出去后你好好的，只做自己。”

“只做自己，吗？”绵绵偏着头尝试去想像那样的日子，可无论怎么努力都回想不起，背负了仇怨与赎罪已经太久太久了，久到重担早已融入骨血，卸不下来了。

阿烿一把握住她的手，想把自己的真心融在体温里传递给她。

“会的，会好的。”

这样的炙热，让绵绵不由得紧紧抓住，不愿放手。

“喂喂喂，姐妹情深演完没有，”时锦有些暴躁地打断，满面尽是嘲讽之色，“有必要吗？”

绵绵回想起他方才施展的能够快速制服混沌地一手，沉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