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

速流淌的血液，霓虹闪烁，地表颤动，密密麻麻的人宿在这个野兽的身体里。

人们喜怒哀乐，贪痴嗔怪！依靠野兽而活，也以血肉和欲望饲养着这头钢铁野兽，它永远饥饿，永远贪婪，永远得不到满足。

月圆行走其中，目光呆呆地看着周围的霓虹灯火。

她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呆了这么多年，已经彻底地属于这座城市了，有的时候，她又会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来谋生的外乡人。

因为这个城市的灯火，没有一盏为她而留。

月圆在这里也没见过几次太阳，她日日急促地出门，日日到很晚才能归家，她能见到的好像只有看不见星星的天空。

月圆突然想起小时候去城里卖鸡蛋，班车坏在路上了，她只能坐船回来。

那个时候她坐在船板上，昂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向她眨眼睛，多得数也数不清。

月圆再也没有见过那么多的星星。

那个时候是和胡里一起看的，对了，胡里。

月圆落寞地耷拉下眼皮，不知道胡里怎么样了？

她缓步走着走着，天空下起些小雨来。

好在月圆带了伞，她撑开，慢腾腾往家的方向走。

到离家很近的小巷时，月圆在垃圾桶旁边看到一只老鼠。

她走过来蹲下，将雨伞搭在肩上，伸出手指戳了戳。

老鼠已经死掉了，它侧躺在地上，小爪子蜷起，身体邦邦硬，雨水将它灰色的皮毛完全浸湿。

月圆觉得自己和它很像，都住在昏暗潮湿的地下，很少见到日光，永远为生活忙忙碌碌，在别人的家里小心翼翼讨口粮，如果有一天不小心死了，可能也压根不会有人在意。

她蹲在这里，为死去的老鼠遮了很久的雨。

最后，月圆从纸袋里捻了一小块面包放在它的身边，然后捡起地上的一片落叶，轻轻盖在了老鼠的身上。

她的眼眶有些湿，声音很温柔。

月圆对老鼠说：“睡吧，快睡吧，等下辈子，我们都不要做老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