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火
妙秋是个骗子。十足十的骗子。
她骗得急色鬼将整颗心都交付出来。
她为邓宽难过,可下一秒脸上的悲伤神情收敛了起来,取代的是无情的面容。
她亲了亲他,但无常鬼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只要他显现那么几丝情意,妙秋就会抽身而去。
他不敢赌。
因为他不是急色鬼,没法将所有都交付出来。
无常鬼脸上的神情有几分严肃,并无先前的愉悦。
“小骗子。”他又说了一遍。
声音不如刚才那番,妙秋还能听出其中的忧愁。
真是天大的笑话,那个人人见了惧怕,阴恻恻的无常鬼居然也有忧愁?
传出去怕不是没落了鬼谷的“威名”。
“我不是小骗子呀。”妙秋苦恼状。
又来了。他知她的一言一行都别有所图,又偏偏深陷其中。
无常鬼平日素来爱打趣急色鬼,说他只知这些情情爱爱,如何担负大任。
但他心中也是极其羡慕的。
说是羡慕倒不如说是嫉妒。
嫉妒急色鬼能跟在妙秋身旁,或谈话论语,或说些只有他们二人才能说的私密话。他们甚至是公开的一对。
每每想至此,无常鬼心里就直发酸。
“怎的?”妙秋见他不语,手指继续缠上他帽檐垂下的细绳。
哼,又故意来撩拨他。小小把戏罢了。
无常鬼不屑地想道,努力忽略心中的窃喜。
“秋妹。”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熟悉的声线让妙秋无常鬼不用过多猜想就能知道来人是谁。
妙秋淡然地松开无常鬼的细绳,无常鬼甚至能看到她面无表情的脸转身过去就变得笑语盈盈。
“你回来啦。”
像是妻子问着久未回家的丈夫,话语间是他得不到的熟稔。
无常鬼狠狠地咬着牙,脸上的凶狠不同于平日里的不动声色。
急色鬼先是喜悦自家秋妹见到自己就喊出声,再来就是见无常鬼一副狠态。
他是极为了解无常鬼的,他一向秉着笑面虎的作态,是不会有这幅面容的。
急色鬼怪异地叫出声,那作态有几分模仿无常鬼的意思在里。
“无常兄这是怎的了?”
无常鬼此刻根本不想跟他演称兄道弟的戏码,他心思乱得很。
急色鬼见无常鬼不应答,倒也没再自讨没趣。
他目光回到妙秋身上,只简单瞧个两三眼就失声起来。
“这.....这怎的!”
昔日妄想学到温客行三分作态的玉面书生脸色惊恐,就是被罗浮梦处罚也断没有这神情。
“好啦,不过是小伤罢,何必如此惊慌。”妙秋轻声道。
她声音柔柔的,根本不似当时被伤的小女儿作态。
好一个小伤,好一个何必如此惊慌。
那他岂不是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无常鬼心下发怒,拂袖挥斥眼前的药罐。
那药罐本就不牢固,被他用了几分功力,像个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断了线的药罐触碰在地,碎成了好几片,其中一片还险些伤到妙秋。
幸好急色鬼眼疾手快,以身挡下这碎片。
柔弱的人儿躲在翩翩公子身后,还当真是一好景象。
那药罐里捣的药是要来给她用的。这会儿他发怒毁了药罐,叫她还要多等几刻的苦痛。无常鬼又见碎片险些伤到妙秋,十分失悔。
可随后看他二人郎情妾意的模样又心生郁火。
酸甜苦辣,倒是同一天尝了遍。
他无常鬼也算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如何能被这儿女情长所干扰?
怕不是要像那急色鬼被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着讨好,忘了提高自己的功力。
无常鬼看了看轻声细语的妙秋,又看了看沉醉其中的急色鬼,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转身离去时,无常鬼还能听见“你疼不疼。”
那是他的小骗子对着另一个男人说的话。
无常鬼头一次痛恨自己耳力甚佳。